先是蒋维元在火车上一直握着他的手,不顾旁人的眼光时不时就亲他,舒帆都害臊了,说了蒋维元几次他都不听,还一直跟舒帆说:“舒老师,我好爱你,我会一直爱你,一辈子都爱你。”把舒帆说的更不好意思,心里却甜滋滋的,旁人的眼光便没那么在意了。
下了火车,两人本应该是一块回家的,可蒋维元在火车站没有走,他说:“舒老师,一会儿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舒帆觉得莫名,却也没有讨嫌的追问有什么事,更何况蒋维元的遣词造句那么含糊,好像故意不想告诉他有什么事一样,舒帆不太高兴,却也接受了,还想把他行李捎回去,蒋维元说却说行李笨重,他等会自己带回去。
然后亲了舒帆一口,紧紧抱了下他,跟他说了声“舒老师,等着我”,就转身投入茫茫的人群。
舒帆觉得他好笑,搞的有点郑重其事了,然后回了家洗了个澡,煮了饭等蒋维元回来。
他没有回来。
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没人回复。
就在舒帆以为他又出事时,看到茶几收纳盒里有一个信封,舒帆把信封拆开,里面是轻飘飘的一张纸,纸上有一段很短的字,短到舒帆觉得荒谬。
舒老师:
对不起,我得离开了,我保证还会找到你。
蒋维元
落款有日期,日期就是蒋维元被放出来的那天,也是两人连夜赶到a市考试的那天,不知道蒋维元是怎么有空写了这样一封信,又是何时把它放在这里的。
可他早就决定要走了,没有当面告诉舒帆,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走。
第二天舒帆顶着一双黑眼圈去学校,校长说前两天有人来扒蒋维元的学籍,蒋维元的户口被迁到上海去了,舒帆第一次找到蒋维元的家,他才发现蒋维元的住处竟然在本县唯一一片别墅区,一栋三层高的粉蓝色欧式别墅,与人们对蒋维元无父无母的贫困想象完全不沾边,大门被锁死,不太欢迎他的到来。
舒帆像是丢了魂,他时常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叫蒋维元的人,每次上英语课,看到教室最后一排,好像有个人正仰着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每次路过五楼的空教室,好像有个人坐在里面等着自己;每次回家,总要做上一桌菜,好像有个人说最喜欢吃自己做的饭了……午夜梦回时,枕边仿佛也应该有个宽阔健壮的肩膀,他会伸出长臂将自己搂进怀里,会赖在床上不起,会抱着他不分时间的做淫荡的事可都没有。
舒帆顺利的通过面试,接到了f大的录取通知书,在那一刻,那种错觉又来了,好像跟谁约定过,要一起考进f大的舒帆想,自己并没有交研友,高职里连个考上二本的都没有,应该又是莫名其妙的错觉吧。
舒帆本科读历史专业,研究生学的世界史,平日里除了上上课,日子过得清闲,他把a大门口的奶茶店关了,在f大门口租了个小小的门头,又开了一家,后来不知怎么的,奶茶突然风靡起来,价格也越来越贵,他顺势又开了两家,小小赚了一笔,买了个四十平大小的公寓,付了首付,好像心也安定下来。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决定留在上海的,很莫名的,有了点钱就赶紧买了房,如果回苏市,这些钱足够买一间好大的房子了,可舒帆却从未想过再回去。
研究生毕业之后,他在公立中学当历史老师,有编制,很稳定,工资也不错。其间他试着交往了几个男朋友,可感觉都不太好,跟他们相处时,心里开心不起来,一旦分手了,反而轻松很多。
舒帆觉得寂寞,养了两只猫,心想,以后很可能会抱着猫养老了。
他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再一次听到“蒋维元”这个名字,是在跟范骏杰的通话里。
范骏杰说,上面派来的巡视组里有个叫蒋维元的年轻科长请他吃饭,两人聊着聊着发现蒋维元竟然是高职的学生,范骏杰感叹没想到高职也能出人才啊,还问舒帆听过这个名字没有,他倒是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忘了。
舒帆说,你或许是在饭局上听人提过吧。
范骏杰说,也是,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有人聊起过,又说县公安局局长被双规了,起下来一大批人,弄的人心惶惶的。
这些离舒帆的生活太遥远了,他没有感觉,当新闻一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