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一步步靠近着,临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往那扇门内看了过去。
徐新所在的这间卧房恰与二楼阳台相通,若是夏天住在里面,到了晚上将前后两扇房门一齐打开,再就着不远处渡来的河风,哪怕天气再炎热,也能驱除不少暑意,让人倍感凉爽。林安年少时分尤其喜欢窝在这个房间,趁林母林父都熟睡后,偷偷就着手电的光看些书摊上淘来的“难登大雅”的杂文小说,诸如某些无名氏所改写的一些志怪杂谈,最能勾起他“挑灯夜读”的欲`望。彼时周围人都爱拿他的聪颖规矩和守礼做所有村上孩子的榜样,殊不知私底下,他也曾暗自“轻狂”。
徐新正站在阳台上吹风,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在昏暗的光线中回过了头来,等看见站在房间另一头的林安时,便灭了手中的烟,静静地看住了对方。
少顷后,才朝旁侧微微挪动了一下,空出了一块不大不小、恰可容下另一个人的地方。
林安看着前方不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难得没有过多的犹豫,稍一顿后,便迅速对对方这无声的邀请做出了回应。
徐新看着不一会儿后就站到了自己身侧的林安,抬了抬手上已然没了火的烟,低声道:“抱歉,一时没忍住。”
林安愣愣望着那只在自己眼前晃了一晃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徐新见他情绪低落,稍等了片刻后,又轻声问:“聊聊?”
林安神色微动,几秒后,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
徐新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头望向了前方漆黑一片的河流与稀松栽种在岸的几棵树木,开口道:“你妈变了不少。”
林安没有回应。
徐新说完笑了一笑,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又继续说:“还记得之前在国连三厂的时候第一次见她,她的反应和你几乎一模一样。”
胆小,怯弱,甚至连正视自己一眼的勇气都无。
林安眼底的光微一动,低垂着的头也跟着稍稍抬起。
“……她……她那时候过得很苦。”好一会儿过后,方喃喃回道。
于是自然对任何陌生的人事物,哪怕是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表现得万分不安和惶恐。
徐新没有接话,沉默一瞬后,又道:“看得出来,这些年她应该舒心了不少,相比十年前,反而年轻了不少。”说着忽然顿了一顿,笑道:“看来你把她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