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现在就过去。”侯卫婷调了调耷拉在下巴上的口罩,冲一边的丁华招呼了声,完了又转向了另一边的徐新,交代道:“哎,你朋友手上的麻药大概再等一两个小时就会过,失效后伤口的缝合处会有些痛,如果到时候他吃不太住,你就去楼下配点止痛药。还有,马上就快到中午的饭点,他要是醒了,就赶紧去买点儿清淡的东西,院里的也好,外边儿靠谱的饭店也好,总之得让他吃一点儿进去,不管有没有胃口。但注意,千万不可以是带发性的,否则引起过敏和发炎溃烂,到时候有你急的。”
徐新却没什么反应,仍旧只一语不发地看着前方与地面连接着的墙根处。侯卫婷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朝他后背拍了一下,问:“听到没有!一会儿我可不在了啊,我这把老骨头最近可忙着呢,没闲工夫一天到晚地跟你这儿瞎折腾。”言罢又扶了扶眼镜,嘀咕道:“真是,你爹妈当年都不好意思这么使唤我。”
丁华见状赶紧嬉笑着凑上前去揽住对方肩膀,嘴里替他哥应承着:“是是是,您辛苦了,侯神医!侯女士!我一定替我哥记着,您不相信他,还能不信我嘛。回头得空请您吃饭啊!”说着,一边亲自将人送到了走廊后的电梯口,又替对方按好了上行键,趁等电梯的间隙,陪在对方身边一块又聊了会儿。
然而等侯卫婷刚一走,丁华的脸色却立时就沉了下来,甚至说得上是带有一丝凝重地匆匆回到了徐新的身边。
过道中时有护士及家眷走过,丁华稍稍朝四周看了两下,忽然压低了声音,冲正准备转身走进病房的徐新叫了声:“哥,”随后顿了一顿,又瞄了眼他脸上的神色,才继续问:“……你知道……小林那伤是怎么弄的不?”
自从医院再见到起就一直没什么表情同时也没什么声音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又有了明显的反应。
徐新略收住虚握在门把上的手,转头向丁华看了过去。
“马溢浮。”
两秒后,他从对方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丁华密切注意着徐新脸上的反应,果然,自己的话音甫一落,徐新眼中就兀地泛起了一层寒意,但转瞬又迅速隐去。又过了一会儿,对方将手彻底从门把上撤了下来,并微微侧过身,朝房门的另一边挪了一挪,示意丁华继续说下去。
丁华随即跟了上去,将先前在翠芳苑时从牛肉汤店老板那儿打听到的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在一个小时前,他好容易跟那位被追了尾并怀疑林安意图碰瓷的车主将情况掰扯清楚,就看到一辆警车和救护车一先一后地开进了翠芳苑的大门,紧接着没过多久,大概十多米开外的牛肉店门内就被抬出来了一个挂了彩并晕厥过去了的年轻男人,丁华原本心底挂念着林安的安危没想管,但目光一瞥之下,竟发现那张额头正中满是血污的脸说不出的眼熟,他心里一惊,觉着不对,于是立马又跑近了几步想凑近些去看,却赫然发现那即将被架进救护车内的人,竟然好像是同徐家世交已久的马家独子,马溢浮!
120接到人后马上走了,留下两个派出所的警员在现场做着调查和问询,由于两位当事者目前都已不在场,牛肉店的老板和周遭几个当时在用餐的顾客就成了了解情况的重点对象,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问询的过程持续了没几分钟,就见其中一个警员突然到一旁打了个电话,没两秒后又接了个电话,随后便折回去象征性地又跟现场的目击者说了些什么,之后就连人带车地撤了。
丁华混在周围稀稀拉拉一众围观的群众后面,看了个半天也没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似乎是有两个人在这牛肉汤店里打了一架,其中一个,也就是刚被抬出去的马溢浮,被另一个失手给打晕了,但具体两人为什么动手,以及动手的另一方是谁,一概没听清楚。
他皱着眉站在人群渐渐散去的空地上,几秒后又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朝林安倒下的位置看去一眼,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于是等派出所的车一走远,他立马就装成出来吃早饭的附近的居民,踏进了牛肉汤店里,跟正满脸不高兴地指挥着店员清扫一地玻璃的老板套起了近乎。
店老板显然也因为这一大清早的变故正憋了一肚子的火,一看有人问,就忍不住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地将自己这小店这一大早的遭遇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丁华就坐在门口,假模假样地点了碗稀粥跟条,又给对方发了根好烟,做起了堪称完美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