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元使出最后一点力量,把余至瑶送到了卧房床上。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直着眼睛只是喘息。而杜芳卿看出余至瑶是落过水的,连忙手忙脚乱为他脱下衣裳。余至瑶双眼紧闭面色铁青,已是人事不省。
撕撕扯扯的把余至瑶扒了个赤裸,杜芳卿拽过棉被抖开,劈头盖脸的裹住了他。马维元这时忽然强挣着爬了起来,踉跄着走到桌边拿起水杯,送到嘴边就喝。热水在胸腔中流出温暖一线,让他痉挛似的打了个寒战。用僵硬的手指拎起暖壶又倒一杯,他跌跌撞撞的走回床边,轻声说道:“给二爷喝、喝……”
杜芳卿接过水杯坐到床头,托起余至瑶的脑袋搂到怀里,他先把水杯送到自己唇边试了试冷热,然后才去喂给了余至瑶——然而余至瑶无知无觉,毫无反应。
他把余至瑶放下躺好,随即起身拿了一只勺子过来,舀起热水一点一点的灌给对方。而马维元这时缓过了一口气,声音很低的说道:“日本人要杀二爷。”
杜芳卿望向了他,他也望着杜芳卿:“家被抄了,人都死了,二爷现在是一无所有、家破人亡。”
因为杜芳卿直着眼睛一言不发,所以马维元略觉失望,开口又道:“杜老板,请放心。我们只是在你这里暂时落脚。等到风声一过,我就会带二爷离开。”
杜芳卿把水杯勺子放到床前小桌上,然后从枕下摸出手帕,为余至瑶擦去了嘴角水渍。
“我不怕连累。”他一边给余至瑶掖了被角,一边轻声说道:“你们也不用走。”
然后他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们做饭。”
杜芳卿前脚一走,马维元后脚也脱了衣裳。衣裳脱下来后还保持着伸展形状,这一路真是冻硬实了。
两人落水之后,全都呛了几口。马维元身体好不在乎,却是一直担心着余至瑶,因为二爷的身体是出了名的虚弱。自作主张的打开屋角柜子,他找出一条毯子披到身上。抬腿挤着也上了床,他闭上眼睛呼出一口长气——终于暖和了,连空气都是热的。忽然欠身摸向余至瑶的胸膛,隔着一层棉被,他只觉对方心脏跳得轻而缓慢。
杜芳卿进了厨房,先用剩饭喂了猫狗,然后洗净双手挽起袖子,开始熬粥炒菜。又见着二爷了。他的眼中噙了一点泪水——真好,又见着二爷了!
他心里急,本来做熟了的活计,如今竟也弄得盆响碗翻。最后把两盘菜与一小盆粥送入房内桌上,他转身出去,又夹了一碟子自腌的咸菜。
马维元披着毯子坐到桌前,饿得端起大碗连吃带喝。杜芳卿打开柜子翻翻拣拣,想要找两件宽松的衣裳给他穿上;同时又问:“先生是姓马吧?”
马维元把脸埋进碗里:“马维元。”
杜芳卿把衣裳放到床尾:“我看马先生很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