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打牌,玩法比较局限,盛景意哪怕挺久没和人玩过,来了两轮接龙也有些困了。
主要是顶着婚礼期间凤冠太久,礼仪又太繁琐,连体力不错的她都有点撑不住了。
穆钧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下床把衣袍脱去,只穿着单衣去叫人备水。
东宫有自带暖房的浴池,全天烧着热水,既能为暖房栽种的蔬果供暖,又能随时供太子夫妻俩取用。
穆钧往外通知一声,便能从外间转去室内浴池沐浴。
“你先。”穆钧招呼完外头的人放热水,转头对盛景意说道。
盛景意早就见过穆钧赤膊练武的模样,本不该不好意思,可这会儿的穆钧只身着雪白单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俊秀非凡,连定力非凡的盛景意心都漏跳了一拍。
都说人要俏一身孝,这话虽然说得不太恭敬,不过一身白衣的穆钧确实比平日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柔和。
想到两人本是协议夫妻,盛景意麻溜地收回目光,免得自己做出点不可挽回的事来。
自古皇帝都不好睡,穆钧虽然只是太子,但日后总是要登基的,连孙皇后那么强横的人,也是下狠手才能让当今陛下后宫里只有她一个,最后下场还颇为凄凉。她又能用什么来限制穆钧?
易地而处,要是她当了皇帝,她恐怕也把持不住。
盛景意麻利地抱好自己的衣裳去了浴池。
她的头发太长,平日里都是在立夏在帮忙下清洗的,自己动手倒是费了不少功夫。等她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打理干净,穿上单衣、裹外袍往外走,头发还没完全擦干。
见穆钧坐在外间的卧榻上看书,盛景意有点惭愧:“让你等太久了。”
和人“合租”就是得面临这么个大问题:浴室只有一个,要是洗澡时间撞上了就很麻烦,前面的洗太久容易起矛盾!
穆钧搁下书,见她发尾还滴着水,不由说道:“不用急,慢慢洗。明天你把东宫上下的人手安排一下,把你信得过的人安排在跟前,这些事也有人伺候。”
盛景意对上穆钧坦荡荡的眼睛,心头莫名一跳。
穆钧却已经走了过来,拉她在桌边坐下,拿起干净的毛巾给盛景意擦起了头发。他口里解释道:“我白天要去朝中听政,待在东宫的时间比你少,你怎么舒服怎么安排,想见什么人就下帖子请人到东宫来;要是想出宫去,记得多带几个人,一会我把出宫的令牌给你。”
盛景意听着他长长一番叮嘱,下意识便忘了两个人理应保持距离。
过去他们讨论问题,也没有特意拉开距离,所以即便这一刻穆钧的举动稍微越了界,盛景意也没太在意,只是穆钧离得近,又穿得单薄,她鼻端免不了嗅见他身上偏于冷冽的熏香。
盛景意忍不住抬眸看向专注给她擦头发的穆钧,问道:“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穆钧说道:“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都告诉我,我背负着许多责任,我必须做成许多事。本来我以为做成了就好,可是现在我当了太子,”他乌眸低垂,毫不遮掩地把眼底的情绪传达到盛景意眼里,“所有的人也都在告诉我,当太子需要做到什么事。曾祖父他们有愧于我,想补偿我,可我对他们到底是利用比亲近多。”
盛景意听了,也觉得穆钧过得蛮辛苦。
穆钧说道:“我希望东宫是我可以停歇的地方,也希望你能当我的家人。”他神色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脆弱,“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
盛景意这段时间与穆钧见面多了,多少也听说他近来的遭遇。他还没成婚,很多人就惦记着把女儿送进东宫,其中不乏当年宣义郡王府的旧人。
可以说如果她父亲不是当年那位谢家二郎,她占着太子妃的位置怕是会让很多人不服气。
实际上现在也有很多人不服气。
不是所有人都想杨家、柳家那么知足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曾经助穆钧于危难之中,如今看到穆钧入主东宫,难免会动了心思。
穆钧要是想当好太子,完全应下他们的要求是不可能的,可若是穆钧拒绝到底,又会让人说他不念旧恩、过河拆桥,可以说这些人把他推到了两难的境地。
所以穆钧说他不知道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