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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笑了:“我知道,但愿官家能够一直不违初心。”

赵顼亦笑,他端详云娘的神色,试探着问:“我不该和你发脾气。只是我一直忐忑,自从在洛阳重逢,就一直想问你,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位置?”

云娘看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下一软,从怀中掏出一枚雪柳:“这是那年上元节,官家当年赠我的,当初忘了归还,在边地的这些年,它是我难得的慰籍,一直带在身边舍不得丢掉。”

她听到他的叹息,转眼将她拥进怀中,轻轻吻上她的眉宇,她亦不再躲避,反而抱紧了他。“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她无端想起前世看的戏文,原来是这样紧密无间。

殿外的雨下得更紧了,点点滴滴像是落到人的心里。似乎只有这样真切的触摸,似乎只有这样缠绵,才抵挡外界的种种虚无。这一生,究竟经历多少彷徨,多少挫折,才能一步步靠近自己少年时的梦想。

当最终那一刻来临时,她突然觉得锥心的痛,本能地想要推开他,然而他固执地将她抱得更紧,伸手抚开她紧皱的眉,她听到他在耳边一遍遍念着:“不要走,不要走……”

她叹息一声放弃挣扎,伸手轻抚上他的背,他亦放松下来,极尽温柔,他在耳边的声气像窗外的雨声,稍一恍惚,渐至不闻。

这一觉睡得深沉,云娘是被阎守懃唤醒的,他愁眉苦脸道:“太后让娘子去保慈宫一趟。”

云娘愣了一下问:“官家呢?”

阎守懃笑道:“一个时辰以前就起身去朝会了,看娘子睡得沉,便没惊醒娘子。”他又低声道:“要不,小的将此事告诉官家?省得娘子受委屈。”

云娘摆手道:“不用,我能应付得过来。”

她匆匆梳洗打扮好来到保慈宫,却见向皇后也在那里,跪下行礼后,高太后也不让她起身,全当没这人一般,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皱眉对向皇后道:“刚才忘了嘱咐你,福宁殿里有几名司寝内人,一点也不懂得自重,每日打扮的妖妖悄悄的,大不成体统。官家名声最重要,老身如今年纪大了,没精力管这些事。你是皇后,也该拿出六宫之主的威仪,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不能一味只是贤惠。”

向皇后只觉得坐如针毡,扫了跪在地上的云娘一眼,轻声道:“孃孃说的,妾身记住了。”又提醒高太后“孃孃,富娘子还跪着呢。”

高太后冷冷道:“不过一名典药,也值得你这么在意,你这性子就是太绵软了,老身纵然要维护你,也要你自己立起来才是。”

高太后话里的指桑骂槐之意,云娘如何听不出来,不过她此次回宫也想开了,自己毕竟是在边地经历过生死的人,宫内后妃这些口舌之争,只要她练就充耳不闻的本事,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高太后看云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说几句更重的话,却见太皇太后宫里内人明笛匆匆赶过来道:“太后赎罪,大娘娘今日起身觉得有些不爽快,要请富娘子过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