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毛巾是他唐突了,车的事他得问问沈老师的意见。沈老师多半会客气地让他先回去,可他一问,却见沈戟放下勺子,有点紧张地看着他,“你要回去了?”
柏玉挺意外的,“你的助理会来接你吧?”
沈戟刚喝半碗南瓜粥,粥熬得特别软糯,温度正好,胃终于舒服了。他正想放慢速度多品尝一下,就听柏玉说要走。
撞缓冲栏的事今天必须处理,他还得在这边待一会儿,需要柏玉帮忙载他回去。他不喜欢求助于人,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向柏玉求助。如果给小谢打电话,那他就会被下属们看到狼狈的样子。
“能不能麻烦你再等我半天。”开口求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沈戟微拧着眉,额前出了一片细汗。
柏玉也是外人,但这个外人已经看到他更狼狈的模样。请柏玉帮忙,是优于通知小谢的选项。
沈戟不明白柏玉为什么不肯给助理打电话。上次在“盲罪”,他看到的沈老师挺会使唤人。
眼前这个沈老师头发有些乱,眼睛湿润,带着几缕没睡好的红血丝,绷紧身子等待答复,让他想到矜持讨食的猫。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等半天就等半天吧。
得到柏玉的一声“行”,沈戟绷着的肩背忽然一松,轻轻吐了口气。
这小动作被柏玉看在眼里。
处理事故果然花了半天时间,踏上归途时已经是下午2点。天彻底晴朗起来,路上冬日的萧条也变成风光。沿途都是公路餐馆,过于油腻,柏玉考虑到沈戟的胃,没上馆子,两人靠车上的面包垫了下肚子。
沈戟的生活几乎只有工作,而在工作里,他又是个极度理性极度严苛的人,鲜少失误,没有需要感到过意不去的情况。
所以当这种陌生的情绪突然出现时,他甚至不清楚那是什么,屡次从副驾上看柏玉,想说点什么,但抱歉这“业务”他太不熟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柏玉早就注意到沈戟动来动去,起初他以为沈戟坐久了难受,后来发现沈戟只是在看他。
他对自己的相貌倒是有自信,但沈戟不至于因为他长得帅就看他打发时间吧?
“沈老师。”柏玉余光往右边瞥了下,“我脸上有东西?”
沈戟立即看向前方,正襟危坐,“没有。”
“但你从刚才就一直往我这边看。”
半分钟后,沈戟才像个机器人一般说:“昨天和今天都麻烦你了,不,不好意思。”
柏玉挑着眉梢,如果不是正在开车,他一定会转过去好好观察一下沈老师的表情。
在“盲罪”以冷漠无情的口吻要求他换剧本的沈老师,怎么这会儿还结巴起来了?
忽略那条勒着身子的安全带,沈戟坐得比开会时还规矩,双手平放在腿上,但手心已经出了汗,“耽误你时间了,谢,谢谢你愿意帮我。”
柏玉更觉有趣。这不就是个小忙吗?至于让沈老师这么紧张?
要换其他人,正常道谢,柏玉正常接受就过了。但沈戟结结巴巴,柏玉那点恶劣又冒起来了,笑道:“说个谢谢就完了?”
沈戟本就谢得困难,柏玉这么一说,他就更抓不到缰。柏玉帮了他大忙,为他耽误时间,只是说句谢谢那是过不去,可他不知道这种情况给什么谢礼合适。钱吗?会不会太俗气?承诺给“盲罪”更多机会?但这是混淆了公私。
柏玉瞧沈戟着急,也不发话,就让沈老师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点恶劣都花在沈老师身上了。上回刺人家的打扮,这回又看人家着急。
归结起来,其实也不赖他,是沈老师太特殊了,哪有人说个谢谢还这么紧张的?
“我给你钱。”沈戟最终在俗气和混淆公私之间选择了前者。
柏玉啧了声,“那你给我多少?我的时间挺贵的。”
沈戟认真算了算,“我给你6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