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属于农忙帮工的春天还没持续两年,便迅速进入寒冬。
周商带娄洪来到的地方,就是看看如今永宁的底层用工情况。
时间正是深秋中午,正是仓中进粮出粮的黄金时间,往来驿道上除了紧挨着如长龙一般的车马,就是满街飘飞的食物香气以及汗臭。
数以万记的工人集聚在此,只因为这儿有大量的工作机会。
“平世仓库外一百步装车,二十袋一钱,搬不了一百袋的废物不要!”
“有余仓库外一百五十步装车,十五袋一钱,货急量大,只此半日!”
“常满仓库外八十步装车,二十五袋一钱!”
仓台上,工头的吆喝声洪亮的如炸雷一般,却让娄洪皱起了眉头,朝身旁周商道:
“这些工头说得什么混账话,一袋粮百斤重,搬百步装车,十几二十袋儿才一个子儿,这种活谁会干!”
娄洪语带讥讽,料定根本没人应工,却不想工头话音刚落,街上便有数以百千计的人或是放下碗筷,或是囫囵吞下食物,争先恐后的奔到近台,然后举手争取。
娄洪看得清楚,奔到近台中有不少,都是已经生出气感的修士,可当他们被点到名字的时候,却像是捡到便宜样高兴,登记了名字后就冲进库里,不一会儿就从库里扛出米袋。
少的三五袋,多的七八袋,然后哼哧哼哧跑到库外百步的车旁装车。
然后又快速跑回仓里,不一会儿又是蚂蚁搬家似的扛着米袋出来。
深秋的天气称得上凉爽,但驿城中却是燥热非常,工人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搬运,装卸,奔跑,几趟便是一身透汗。
而仓外的大车,却以惊人速度被垒实装满,一两辆向外发。
可似这样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却看得娄洪越来越火大。
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人已经不是修士了,而是驮兽,一群人形的驮兽。
“这是梁、年、米三家的粮仓是吧!”
娄洪气到发抖,语气中带着森然杀意:“工头敢这些压榨修士,定是家主授意,我这就去把他们三个脑袋拧下来!”
言语毕,便要先拿不远处几个工头开刀,却被一脸平静的周商拉住胳膊:“娄统领就不好奇,这么苛刻的条件,为啥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应工么?”
眼见拉住娄洪,周商又指着仓台下那些聚着的工人,淡淡道:“瞧他们的样子。”
娄洪顺着周商所指望去,正是仓台下争先恐后的工人们,此时招工已经完毕,工头们也不再点名,剩下的这群工人正往回走,满脸失落,好像还为没有争取到工作而失落。
这场面让素来以武道为傲的娄洪更加愤怒,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着牙恨声道:“自甘堕落,不配习武!”
“卖力气换取报酬是自甘堕落?”
周商反问道:“所以娄统领觉得,怎么才是不自甘堕落呢?居家种田,打家劫舍,拦路抢钱,还是上街头卖艺?”
“我”
娄洪一时语塞,却还是坚持观点:“反正感气这个阶段,他们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修行上,放在导气打通经络上,而不是把时间消耗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毫无意义么”
周商不置可否的重复了娄洪的评价,然后走向不远处的一个街边摊位。
就在两人说话时,那群应不到工的工人们已经回到了原位。
周商前往的,正是一张街边的四方餐桌。
桌上就一个客人,明显是个有感气境界的男人,模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
这人刚刚放下吃了一半的食物就跑去应工,可惜没有应上,此时回到摊位上,吃着已经有些泡的发胀的海碗粗面。
当周商与娄洪落座,男人抬头瞥了一眼,当即停下了用餐,囫囵将口里的面吞了下去。
虽说身着常服,但娄洪与周商本身的气度,便与一般人迥然不同,像极了权贵。
男人面露喜色,以为来了大活,胡乱擦擦嘴便自荐道:“两位爷可是要用工?”
“不是用工,找你问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