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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疾风忽然在院内挂了起来,将地上堆积的落叶卷的七零八落,殿里的窗户也被从外吹开,放在木岸上的一张宣纸被吹到了地上,几行朱砂红字写在纸上:丙子年乙未月庚申日,子时一刻生人,本于丙子年八岁夭折,中逢骤变,得幸生十三余载,庚子年与世辞,享年二十岁。

一明大师一手勾着衣袖,从地上捡起这张纸,燃了火后,放进了一旁的香炉中。他看着这纸在火光中烧成了焦絮,轻叹道:“何苦上山寻我?明知寻我与寻阿鼻无间无异……”

盛琼楼最讨厌和佛教僧人打交道,所以就在寺外的林子里等了容话一夜。容话找到盛琼楼的时候,对方正被一堆胡萝卜包围着,啃得满嘴都是胡萝卜汁,犹长眠则靠在旁边的树上,还穿着上次的白色羽绒服,一脸新奇的观赏着盛琼楼的吃相。

盛琼楼斜睨了犹长眠一眼,他哼了一声,吃人嘴短,倒没说什么膈应人的话。

“犹先生?”

犹长眠收回探究盛琼楼的视线,转而看向容话,雪白的脸上堆着笑,朝容话招了招手,“客人,好久不见。”

犹长眠在现在这样的境况下离开霖山来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容话单刀直入,“犹先生,有什么事请直说。”

犹长眠点了点头,“在说之前,先给你提个醒,一路尾随你的两只鬼折腾了一夜也靠近不了青灯寺四周,半小时前已经打道回府,千面估计在堵你的路上。”

“谢谢犹先生好意。”容话抽出手帕,蹲在盛琼楼面前,擦了擦对方被胡萝卜汁染变了色的白毛,“慢点吃,吃相不好看,以后没女孩子喜欢你。”

犹长眠噗呲一笑,盛琼楼立刻警醒,红眼睛狠狠瞪了犹长眠一眼,“你懂什么,是真男人就该这么吃!一个一口,脆响!”

犹长眠忍笑忍的肚子疼,好不容易憋回去,正了正色,对容话道:“今天来,是有件东西要交给客人。”

容话站起身,有些不解的望向犹长眠。犹长眠往羽绒服的连帽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四方的木质小盒子,递到容话面前,“如果可以,我希望客人不要收下这件东西。”

容话没有马上去接,问道:“这是什么?”

犹长眠朝他眨了眨眼,“可保某物暂不腐化,离开时,少点痛苦。”

容话看向犹长眠的眼神不由得带出了些难以言说的神色,片刻后,他双手接过,“犹先生从初见时就一直在点醒我,但我太笨拙,浪费了犹先生的一片好意。”

犹长眠语气平缓,“我辈人心险恶之徒多如牛毛,睚眦必报者更是数不胜数。诚与善就显得格外可贵。客人待陌路人诚善,待友诚善,待心爱人亦诚善。只是年岁太轻,璞玉还未打磨完……”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继而道:“不过客人,仍旧当得起一句赤子之心。”

“我受之有愧。”容话道,“犹先生,太高看我了。”

犹长眠摇头笑道:“我见这人妖鬼许多,各般心地我皆瞧过。”

容话沉默半晌,突然向犹长眠鞠了一躬,“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许会让犹先生为难,但犹先生以诚待我,我也不想说假话蒙骗犹先生。”

犹长眠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却没点破,“请讲。”

容话从衣服里摸出了三封信,递到犹长眠手里,“我现在处境举步维艰,还希望犹先生能够帮忙转达。”

犹长眠瞥了一眼三个信封上写的收件人,没说什么,把信放到了自己的帽子里,“还有吗?”

“这件事可能会让犹先生陷入危险。”容话欲言又止。

犹长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千面蛊惑人心,我能看穿人心,他动不了我。当然,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容话眉心微蹙,说道:“他没有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