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忍一下,我争取快一些。”徐姜轻声道,一边加快了手上动作。
其实这不算什么,赵瑞想,幼年时在虞国王宫里,他被受宠的王兄推进了水里,那是冬日刚解冻的湖,冰冷扎着他的每一寸骨骼;之后被捞上来后,又发了三日三夜的高热,像是四肢百骸浸在油锅里煎熬翻煮,几近凌迟。
借着夜明珠的光线,他可以清楚地注视着徐姜的脸。这一世以来,她不知为何变了许多,这是第一次离着她那么近,也是她第一次待自己如此温和。
望着那双剔透的异色双眸,赵瑞有些恍惚,想起了上辈子。
朝堂上臣子吵得不可开交,回了宫卫萱又与他排揎后宫嫔妃,他心烦,只想寻个清净。
那日是他生母的忌日,不过偌大的宫里,并无人能与他承载着这一份思念。
他去了徐姜宫里,发现她正在做刺绣,暗淡的烛光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形,寂寥却又不失温暖。
徐姜失去双眼后,仍保留着点上灯火的习惯。
她做绣工的姿势很笨拙,却并不是因为技巧的生疏,而是因为看不见,只能用指尖轻轻抚摸绢布上的纹理,来判断下一针的位置。
赵瑞当时便想起母亲,模糊而零星的印象里,母亲似乎也常常坐在清冷的宫室里,亲自拿着衣服缝缝补补。
他放轻脚步过去,却还是被徐姜察觉,抬起头转到他的方向。
徐姜瞎了后,听觉与嗅觉皆灵敏了许多,能凭借着赵瑞衣衫上的龙涎香,就认出他来。
她向他施礼,噙着温柔的笑意,安静而沉默。而赵瑞则枕在她的膝上,感受着唯独与她在一起时的那份安宁,这也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
她很少向他要求过什么,也从不搬弄是非,也不知何时起,徐姜在他心里,竟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若不是后来她刺向自己的那一刀那般绝情,赵瑞还以为,徐姜是这宫里唯一真心爱着自己的女人。
她行刺失败后,便自裁而死。可他活着,却迟迟放不下那份虚伪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