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论起他的过错,只不过是在司法部门的释放令没有下达之前,他先一步将此事告诉了李好德。
但因这么点小错,就被自己一怒之下给杀了,实在太冤,李世民搞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心头既然恼怒又后悔,他先将权万纪召进来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
并警告他以后参奏之前,必须要弄清楚原因,不可偏信一面之词,胡参乱参,权万纪被骂得脑子发懵,心里也有几分委屈。
他心里寻思着,御史本就有望风而奏的权力,更别说他当时还亲自看见了这事,派人去查的时候,又确实查出张蕴古和李好德是旧识,他参张蕴古不过是根据自己所得的情报如实上禀。
至于如何核实这个事情,应该是你皇帝和司法部门的事吧?怎么你老一怒之下把人给杀了,现在发现杀错了,却是拿我出气?
不过权万纪虽然委屈,面对恼怒的皇帝也不敢辩解,只能低头认错,李世民狂喷了权万纪一通之后,又召集群臣重议此事。
“诸位爱卿,你们可知朕今日召诸位前来所为何事?”李世民看着满殿的文武大臣,沉着脸开口道。
众臣瞧着身上气压明显偏低的皇帝,心头发紧,同时摇了摇头。
“都不知道是吧,那朕就直说了,今日召集你们是为了张蕴古一事,那张蕴古执法犯法理应治罪,可罪不至死。”
“当时朕一时气急将他立即处决,行事明显不合章法,可你们这些大臣,明知朕此举不合规矩,却无一人站出来劝阻,平日里,你们一个个都自诩是刚正不阿、敢说真话的诤臣,怎的在这件事上,却都异口同声的保持了沉默?”
“是你们一个个都看那张蕴古不顺眼,还是你们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耿直和刚正不阿都是假象?”李世民的目光落在群臣身上,怒声斥道。
群臣噤声,有些人则在心里默默吐槽,就您当日那怒发冲冠的模样,即便有人站出来劝阻,也不一定劝得住吧?
更别提,当时人证物证俱在,谁知道中间还有这么多隐因啊。
“魏征,平日里你是最敢说真话的人,大殿之上,当面顶撞朕的事你也做了不只一起两起,为何在这件事上,你却保持三缄其口?”李世民见无人吭气,心头怒意更盛,将视线转到魏征身上。
“此事确乃臣失职,臣有过,请陛下责罚。”被点名的魏征站了出来,他没有说任何辩解之词,直接开口认罪。
“哼,朕点你的名不是要定你的罪,这事犯错最大的人就是朕,真要给你定罪,朕自己又当如何自处?朕之所以把你们都召到这里,是想通过此事告诉你们。”
“人命至重,一死即不能再生,为此,在人命面前,容不得有任何轻忽,朕希望你们都能牢牢将此记在心里。”
“经张蕴古一事,朕发现我朝刑法有很大弊端,这一点必需更正过来,在死刑法这一条上,加上一个前提,以后再有判处死刑的,京师之内五次复奏,京师之外三次复奏后才能行刑。”
“你们下去之后,立即着手此事,由三省六部共同修拟,拟好之后拿来给朕复核,有没有人对此有意见?”李世民看了魏征一眼,目光又从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等人身上一一掠过,继续开口道。
“臣等没有异议,陛下的提议甚好,臣等下去之后,立即着手去办。”宰辅房玄龄站了出来,第一个开口道。
“臣等附议。”其它朝臣立即应附和。
从太极殿出来,在前往中书省的途中,魏征的脸色颇为凝重,与他关系较好的户部尚书戴胄走到他身边,笑着开口道了一句:“玄成脸色如此难看,莫非是为被陛下点名喝斥之事?”
“在张蕴古这件事上我确实有错,陛下喝斥得有理有据,即便陛下要罚我,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我是在反省,反省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会对此事无动于衷。”魏征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哎,说起此事,我等想起来也深感愧疚和不安呐,以前只听说过众口一词,有罪的也被说成无罪,贤者也能被说成大恶,原本对此还有几分不信。”
“至少不信在陛下的朝堂之下会出现这样的事,可它偏偏就发生了,张蕴古确实死得有些冤枉,而我们这些大臣,每个人都要对他的死负一定的责任。”戴胄也是满脸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