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时宜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一直已经换了好几条帕子帮她擦眼泪的何天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座梦里的王府会在这里出现?
为什么何天要专程带她来这里一趟?
何天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这个问题太复杂,他需要慢慢来回答。
好在,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把帕子收回到口袋之中,何天牵起时宜的手,领着她往王府里走去。
时宜顺着何天手上传来的力往前慢慢走着,踏过王府的门槛,映入眼中的,是她曾经在梦里看过无数次的风景。
她急步往前走了几步,这下子反倒是变成了她拉着何天往前走。
虽然是第一次来,时宜却熟悉地带着何天在这座王府里面穿行着,带着何天来到了书房,带着何天走过了练功场,带着何天穿过了大半个王府,来到了后院的一栋两层高的建筑前面。
这是她记忆中的藏书楼。
时宜看着藏书楼门上的锁头,眉头皱了起来,转头看着何天。
何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带着穗子的长条古铜钥匙递了给她:“这把钥匙,一直在等她的主人。”
时宜一副如在梦里的样子,没有去深思何天话里的意思,伸手拿过钥匙,打开了藏书楼的锁,抬脚迈了进去。
和外面一样,藏书楼里的布置和时宜梦里见过的别无他样,时宜顺着台阶往上,看着楼里被布帛包裹着的书简,脑海里闪过一本本书的名字。
这些书,她好像都看过,可是明明刚闪过的很多书的名字,她在现实中听都没有听过,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看过。
突然,时宜想起了什么,脚步加快跑到了书楼的深处的一个角落。
何天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也不着急,绕过两个架子,就在一面空墙前看到了时宜。
时宜没有意识到身后何天的到来,只是伸出右手,用手指摩挲着眼前的白墙,嘴里念着:“不对,不对”
这墙上应该是有字才对,她明明记得,她曾经在藏书楼的一些墙上写过上林赋,这面墙上应该是其中一面,而且是里面最特殊的一面。
她记得她在这一面墙上写到“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这一句之时,忘了下一句是什么,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帮她写出了下一句:“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可是为何都不见了呢?
时宜愣愣地看着这面墙,突然转身就往其他几面印象中写有上林赋部分篇章的墙上望去,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何天走到时宜身后的一张矮桌前,拿起水壶往桌子上的砚台滴了几滴清水,拿起墨条轻轻研磨着,空气中慢慢弥漫着一股墨香。
研磨好墨之后,何天拿起旁边的一支毛笔,用清水打湿笔头,然后再用纸巾擦干,才斜着笔杆蘸墨,将笔头的一半浸到了墨汁里面,然后在砚台边缘慢慢地刮了几下,才拿着笔走向了时宜。
将毛笔塞入到时宜的右手中,何天从她的背后握着她的右手轻声道:“十一,我来教你写。”
何天握着时宜的手,走到了记忆中写着上林赋开篇的墙面前,抬起在墙上缓缓写道:上林赋。
“亡是公聽然而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夫使諸侯納貢者,非為財幣,所以述職也。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嫻都,靚妝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嫚嫚,嫵媚孅弱。
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於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諱,乃今日見教,謹受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