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警察看到这一幕,都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算不算是自作孽呢?等车一停,他们赶紧下车过去。
车子撞上石壁,车身跟着剧烈一动,翻到半空中的时候,坐在里面的黑子就后悔了。死亡的恐惧紧紧攥着他的心脏,那一刻他的心脏都骤然停止了跳动。
轰地一声,车子摔了下去。
黑子被摔得七晕八素的,他只觉得痛,浑身都痛,像是散架了一般,尤其是左腿小骨处,撕裂般的痛,痛得他恨不得昏过去算了。
可强大的求生欲让他竭力保持着清醒,双手死死抓住破损的玻璃窗,也不管上面的碎玻璃扎进手里有多痛。他按在上面,用力推已经被挤压得变形的车门。
可车门纹丝不动。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神智也越来越模糊,莫非他就要葬身在车子下方了吗?
精神恍惚之间,黑子仿佛看到了他的童年,物质贫乏却不乏乐趣的童年,幼时与村里的小孩一起玩耍,长到十几岁,见村子里的同龄人一个又一个的辍了学,去外面的大都市晃了一圈,新年回来的时候个个都穿着新衣服,手里还有许多的钞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那么的洋气,那么的令人艳羡。把他的魂儿也给勾走了,他也不读书了,去了父母打工的城市,进了流水线上打工,日复一日,新鲜感被枯燥乏味、时间又极长的工作给消磨掉。
原先那些令他钦羡的美好生活根本不存在,他再看村里出去打工的年轻人就如同看那墙上褪了色的陈年旧挂历,再不复当初的光彩。
那些年黑子进过工厂做流水线的工人,去工地搬过砖,也去发廊做过学徒,他想找一门轻松赚钱,能赚很多钱门路,像那些高楼大厦里走出来的光彩照人的都市精英一样。
可他发现,城市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只能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层,住着狭小破旧的出租屋,干着日复一日,没有技术含量,随时都能被人取代的工作,领着微薄的薪水,挥洒在网吧激动人心的游戏厮杀中。
直到他遇到了徐安平这个老乡,他的生活变了,赚钱变得易如反掌,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是错的,这是一条邪路,他还是没有任何的挣扎就走了上去。
他以前以为平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上徐安平这个老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后悔。但当死亡来临时,他才发现,面对死亡,贫穷落后都算不得什么,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不重要
但上天好像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黑子的手没有了力气,无力地垂了下去,脑子也越来越模糊,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他想,他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忽地,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只坚实有力又带着热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有人来救他了,黑子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杨淼和另外两个警察小心翼翼地将黑子拖了出来,放置在旁边的路上。
“他身上有多处伤口,左腿断了,全身有多处软组织受伤,很可能伤及内脏。”杨淼初步判断了一下黑子的情况,拧紧了眉,“他的情况不大乐观,不要移动,我打电话,问问副局,救护车过来了没有,让车子到这一边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