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行!我早去了!”白翰宇嘶哑着声音喊道。脸,不要了,人,不做了。然话已出口,他真希望自己已经被老爹用马鞭抽死在祖宗面前。
白翰辰震惊不已,再看兄长汗泪如珠,将命都压进声音里般力竭,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哥——哥——”他捂住白翰宇的额,只觉掌下震颤不已。情急至此,再逼迫下去,怕不是真要出人命。“我答应你!给他打电话!也不会教爸知道!”
疼痛,羞愧,委屈,自责,身心皆撑到了极限,白翰宇眼前一黑,再次昏厥过去。
白育昆生了顿邪火,从祠堂里出来,脚底下打了个趔趄好险摔倒。若不是白翰兴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今儿个白家怎么着也得喊大夫来了。
瞅见白翰宇跪在祖宗面前还一言不发,他真气得火冒三丈。结婚十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有缓了,倒去外头野了?这不把他当初说过的话全当草纸给扔茅坑里去了么!再说为个戏子,连祖宗的威严都视为无物,成何体统!
越想越气,白育昆愤然起身,重重拍了把床沿——这是哪来的狐狸精,把我儿子迷得昏头涨脑,能犯下这不忠不孝的大孽!
孙宝婷端着安神汤进屋,瞧见白育昆不好好躺着却跟床较上了劲,赶忙紧走两步过去。她沿着床沿坐下,柔声劝道:“消消气,翰宇他知道错了,晚点儿我去训他,保准他不敢再犯。”
说着,把汤药递到丈夫嘴边:“把这喝了,定定神,刚叫玥儿去抓的。”
“不喝!”白育昆扬手掀翻药碗,胸口重重起伏。
嫁进白家小三十年了,孙宝婷自是知道丈夫的脾气,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她不惊不急,矮下身子捡起碎瓷片,又给闻声而来的玥儿使了个眼色,叫她把地上收拾一下赶紧出去。
等玥儿出了屋,孙宝婷扯下丝帕擦去沾在手上的药汁,轻道:“育昆,有些话,当说不当说的,我今儿个也得跟你说道说道。翰宇呢,不是我亲生的,但打小是我带起来的,跟亲生的没两样。看你那么打他,我心疼。你说你这下手没轻没重的,真打出个好歹,那不得窝一辈子的心?”
“糟心的东西!打死了踏实!”白育昆仍是嘴硬。
“真打死了,你这儿不得疼出个窟窿才怪呢。”孙宝婷挨着他坐下,扬起帕子垫着手揉他的胸口,满眼都是女人特有的温柔。她屈居二房多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该耍脾气的时候绝不亏着自己,可遇到撕扯白育昆心肺的事儿,她更有劝解的方法。
“育昆啊,翰宇多孝顺你,你心里该有数。你就说他那会才五六岁的年纪,却知道捧着热毛巾,在屋门口等着给你‘洗脸’。”
白育昆听了,心头一软,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了几分。早些年出外奔走,尤其是冬天跟着车队押车,到进家门之前,男人都是不洗脸的。不是不爱干净,而是沾了水的皮肤教西北风一呲,半天的功夫就能皴出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