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不知为何,何芝兰觉得几位妹妹看自己的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艳羡,反而颇有几分嘲弄之意。她不明就里,又见母亲临安公主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幽幽冷冷,心里就越发打鼓了。可她并不知道,书房里头,丈夫的境遇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偌大的内室里,这会子几位姐妹正坐在一起为弟弟家的侄子选虎头帽。那帽子用了织云锦的料子,摸起来柔软光滑,又用蓝宝石做眼,银线为须,端地是富贵逼人,栩栩如生。
临安公主年岁大了,今日又起得早,此刻便有些疲累,索性歪在旁边假寐,兼听着女儿们的闲话解闷。
“不是说大姐夫原先的那个女儿回府了,姐姐怎么不带来让我们瞧瞧?”说话的是临安公主的次女何芝香。她比何芝兰年轻一两岁,但长相却更像何辅棠,英气更重一些。
“一个冤孽,提她做什么。”何芝兰随口应着,余光却暗暗瞧着母亲的脸色。她哪里看不出来,母亲今日的脸色比往日差了不知多少倍。
“可不是冤孽么。如今拜她所赐,大姐夫在禹州城里的名声都要臭了。我方才路过书房,还听见爹爹正训斥大姐夫呢。”三女何芝婉嗔道。
这话说得何芝兰心里一咯噔,方才的所有不安在此刻爆发。
“什么叫名声臭了?这话什么意思?爹爹为何要训斥怀德?”
旁边闭目的临安公主蹙眉,稳重肃穆的脸上堆起皱纹。“这么大的事,你竟也不知道?”
“我这两日病着,宋妈妈便拦了几个传闲话的小厮……”何芝兰此刻没心情解释太多,迫切问着到底是什么回事。
何芝香难得看见何芝兰吃瘪,脸上得意极了,笑呵呵地说道:“姐姐呀,全禹州都知道了,姐夫抬了自己亲女儿身边的丫鬟为姨娘,啧啧,这是怎么做出来的事?现如今,大伙都当成了笑话传呢!”
听见这话,何芝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得一声。这件事她千瞒万瞒,怎么还传了出去?
此刻的她哪里知晓,这件事从头到尾竟是自己那禁足的好女儿写信捅出去的。
临安公主头上绑着镶玉银鼠纹抹额,眼神低垂,唇噙冷笑,显然对女儿十分不满。
“每次回府,母亲总要夸大姐慧眼识珠,啧啧,如今又如何,不也就这么回事。”何芝婉撂下手里的虎头帽,伸出双手替母亲揉捏腿脚。
何芝兰一时只觉得血气上涌,浑身无力,连提气都艰难,只得任由两个姐妹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