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打趣道:“啊呀,我们这些轻薄之徒,把伊集院君晾在一边,真是失礼。”
伊集院自然地笑了笑:“哪里,我受益良多呢。”
另一位促狭地接口:“哦?受益在哪里?”
伊集院一本正经答:“嗯……学到了新的play?”
中年贵客们纷纷失笑,对伊集院刮目相看了似的,“好小子”“看不出来嘛”“你们懂什么,伊集院君很会抓关键呢”这样更随意地玩笑起来。
这是名角演出的高价场,少有游客,身边陆续走过的观众们,大多操着京都口音,而且衣着正式。
有些观众似乎以为他们是喝醉了的游客,经过时,就表现出略带嫌恶,刻意离远了他们走,完全不知道这些看上去不怎么样的中年男子,就是他们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这时,一个跑腿男匆匆走过来,他身上穿的羽织外套,绣着[高桥屋]的字样,显然是内部杂役。
跑腿男尊敬地喊了声“伊集院桑”,然后才近身前来,奉上一方素白锦帕,将声音压得极低,窃语传话:“我家少爷,一直倾慕您如武士剑客般风姿,期待能有幸弥补方才舞台上,雏衣‘不与夫君共寝之薄缘’之憾。”
传话最后这句,是引用了角色[雏衣]的台词,雏衣与夫君结婚前夕,为成全夫君的忠义之名,以未嫁贞洁之身毅然赴死,故有此句。
如此风雅地相邀风月,果真艳福。
可惜,对伊集院来说,是个无聊故事,更是句无聊传话。
虽然听不见跑腿男说什么,以中年男子们的经验也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他们身边不缺花柳,刚才也拿松本有雀说了好些黄话,但对方毕竟是歌舞伎世家才华横溢的长子,没必要轻易去动,见伊集院得了青眼,还都颇羡慕这份艳福。
伊集院顺着跑腿男暗示的眼神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参差错开的纸门后,印有高桥屋徽记的布帘被人挑起,帘后正是婉转垂首的松本有雀。
松本有雀并未卸妆,不做作地展现出深知自身魅力的姿态:他侧身立于帘后,和服因为最后那出雏衣之死的表演而有些散乱,漂亮的手拢着衣襟,表现出一段局促的羞怯来,而修长的侧颈与和服衣领相得益彰,显得曼妙而纤细。
世间男子,即使能看出这是故作姿态,大多也会被这知情知趣的高级挑逗打动。
“真是有才有颜的役者,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伊集院唇角微勾,眼神因为已经极度不耐烦一丝笑意都没有,语气却算得上温和,“承蒙青眼,只是我还和爱人有约,赶时间回别馆。以及诸位,恕我先行一步。”
说完,不顾中年男子们和跑腿男的惊讶,伊集院竟对他们微一点头,径自离开了。
跑腿男自去复命不提,中年男子们都好奇起来,究竟是哪家高门的美人,竟然能成功拴住伊集院和臣?而且还已经住进了伊集院家的别馆?西园寺家那位大小姐,倒追伊集院活活把自己追成了个笑话,可是连手都没牵上。
“若被西园寺家那姑娘知道,就热闹了。”其中一位说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眯了起来。
其他中年男子闻言知意,心照不宣地微笑着,随后,各自向直接开到门口的数辆豪车走去。
*
收到行程邮件时,在别馆书房里的慈郎,正把在平板上画的图上传ins。
因为想念伊集院,所以画了这样的旅行手记:黑猫和金毛狗狗在环绕着绣球花的佛像下躲雨,金毛狗狗的前腿把黑猫圈在怀里,不让黑猫被雨淋到。
[伊集院晴]的账号主页,两年间粉丝不断增长,不久前竟然超过花田清老师,成为粉丝最多的绘本画家账号。
对此,慈郎对这些喜爱心怀满满的感谢,但总觉得没有太大的真实感。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被公众关注。尽管现在这么说简直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总之,慈郎依然在努力适应这件事。
让慈郎感到很害羞的是,关注他的大家普遍认为,[伊集院晴]老师是与丈夫非常恩爱的新婚人_妻,而且很有恋爱脑的嫌疑,曾经在深夜发表过“爱人出差第三天,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这样过于甜腻的爱夫言论。
……这不就是当年那只坏猫故意说的情趣垃圾话成真了吗!
慈郎不好解释伊集院的怪病,只能默默接受这个人设。
即使慈郎再小心,回复评论时稍不注意,就难免暴露诸如“还没吃饭,等他回家一起吃”这样的生活细节,还有干脆就是和臣怂恿他发布的无人出镜也能秀恩爱的照片,于是伊集院晴老师的人设越发根深蒂固,现在评论已经形成了“本月的伊集院晴老师也在安定秀恩爱呢”等模版回复。
不过也不是没有恶评,据说在匿名版块,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恶意猜测:一种是猜[伊集院晴]长得很丑,所以从来不发自拍;另一种是猜[伊集院晴]是美女,为钱嫁了猪头富豪,被嫉妒心强的猪头有钱男管得很严,所以从来不发自拍。连证据都没有的猜测,这两帮人居然还能互相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