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靠在树干上,远远地看着苏小冬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借着那家女主人往他这里望了一眼,便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苏小冬又是一路小跑回到他面前,小姑娘气喘吁吁,一张瓷白的小(▽)脸染着热气腾腾的红晕,蹲在他身边更显出他苍白孱弱。
宣宁眯着眼睛看着苏小冬身后染开了一片朝霞,泛白的天际漏出金色的万丈霞光,一轮红日在白云吞吐间一点点向上跃起。
暗夜终将过去,黎明已在眼前。
他实在是累极了,找到人家了,天也亮了,那个姓苏的小姑娘应该也不用再害怕什么了。宣宁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一口气松下去,刻骨倦意侵袭上来,他眼前那个生机勃勃热气腾腾的小姑娘便模糊了起来。接着,他恍惚听见她在焦急地喊他,而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去回应她了,只能任自己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了去。
苏小冬拜托的那名妇人手脚极为利索,很快便请来了村子里最有经验的大夫,还进屋把她赖床的丈夫叫起来,帮着把宣宁送进她家柴房,放在临时搭起的铺子上。
大夫解开宣宁的衣裳,看了看他肩上那道被缝得歪歪扭扭的伤口,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倒也没多说什么,拿纱布将伤口又细细清理了,重新敷上一层药粉,边重新包扎边问苏小冬:“这伤口是姑娘处理的?”
苏小冬点点头。
老大夫嘟囔了句:“一个姑娘家,拿刀剜肉干净利落,针线反倒走得歪歪扭扭。”边说着,大夫搭上宣宁的手腕为他诊脉,拈着灰白的胡须拧着眉头沉吟许久,反问苏小冬:“他是不是已经伤了很长时间?伤口未,出(▽)血不止,这一两日才缝合止血的?”
苏小冬并不知道宣宁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她捡到他时,他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隔日便拖着一身伤来山谷里救她,算起来,大约是没有好好处理伤口静养过的。
“那便不奇怪了。”大夫点点头,“他年纪轻轻便呈气血匮竭之相,想来应该是伤处出(▽)血所致。这是伤药,一日换一次,我再另开几副益气补血的方子,此外,务必要他多静养一段日子,否则怕是要落下病根。”
大夫亲手给宣宁换了药,又叮嘱了苏小冬几句,便收拾药箱离开。这家妇人热心极了,见苏小冬独自一人分身乏术,支使自己的丈夫随着大夫去抓药回来。宣宁伤势严重,苏小冬不敢轻举妄动,从腰间又摸了一锭银子出来递给妇人:“大姐,我们能否在你这里借宿一段日子,待我朋友伤好了,我们便离开。”
妇人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银子,笑眯眯道:“姑娘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就是。”
事实上,苏小冬需要的东西并不多。她拜托农户把宣宁沾满发黑血迹的衣裳换下来,借厨房烧了热水,拿帕子把宣宁脸上的泥尘与血迹擦拭干净。宣宁生得容貌清隽眉目舒朗,洗去一身狼狈,安然静卧,面孔雪白唇色清冷如水,竟似影影绰绰将要羽化而去的仙人。
苏小冬与宣宁在山谷里相依为命,出了山谷寄人篱下,心中仍对他有无限依赖,喂他喝过药后,便坐在床榻边,寸步不离地守着,餐食茶水均由农户或妇人送到柴房外。
宣宁气衰力竭,昏睡了整整两日,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
苏小冬留了一碗白粥一直温在灶上,此时端来温度合宜恰好入口。她扶宣宁靠墙而坐,将碗递到他手边:“你能自己吃吗?还是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