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将那些在意不动声色的压在了心底。
但这世上的东西,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隐藏与欺骗能瞒得住一时,却很难周全地瞒住一世。何况,苏小冬还那样年轻,她的一世还有那样长。
宣宁在昏睡过去之前特意将苏小冬喊到床边,叮嘱她,外头风雨大,别听刚刚那个大夫的话,别傻傻地出去请别的大夫。
苏小冬盯着宣宁看,迟迟没有应声。
宣宁困倦得立时就要阖上眼睛,半眯着眼温声哄她:“听话。”
苏小冬耳边一直环绕着刚刚来的那位大夫的话,看着宣宁,越看越觉得他面色灰败嘴唇铁青不是好兆头,咬着嘴唇踟蹰半晌,问他:“你真的没事吗?”
宣宁看见她蹲在床边,扶着床沿的手都在轻轻发抖,想伸手覆上去安抚她,终了却没有伸出手去,他缓过一口气,轻声同她说:“又不是第一日发热,再熬一晚不会有事的,你实在不放心,就等天亮了天气好了再去请大夫。”
苏小冬将目光移开,不肯再去看宣宁,她一向觉得宣宁聪慧机敏,自己心里那点藏匿起来的关切,只消几个对望,便要无处遁形。她点头,平静地应了声“好”,心里却好似有一只手惊慌失措地将一扇门砰地关上,把所有耿耿于怀的情意强行关押。
可是苏小冬很快便后悔了。
当夜更深时,宣宁的身体越发滚烫,纵使苏小冬取了冷水与烈酒轮番擦拭他的手臂,也无济于事。他烧得脸颊泛红,嘴唇干裂,却浑身干燥发不出来一点汗水。这是他们到达青州的第一天,三更半夜里,连问青州城里哪里有医馆都找不到人问路,苏小冬既想出门请大夫,又不放心将宣宁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犹豫之间,宣宁的呼吸越发急促而紊乱,不多时,开始因为高热而难以自制地剧烈抽_搐。
苏小冬按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只觉得宣宁的呼吸越发艰辛,像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上下下滚着,却不肯教他吸进肺腑里去一般,接着便见他脸上浮起一层青紫色。
“阿宁!”
惊慌之中,苏小冬终于想起临行时莫问托岑溪送来的那包药。可她打开布包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驱热退烧的药丸,眼见着宣宁的气息一分一分弱下去,急病乱投医地掏出她一直带着的黑色小瓷瓶。
岑溪说,这是能救命的药!
可是岑溪还说,这药虽能救命,能不吃就尽量不要吃。
苏小冬不知道这是不是要命的时刻,但她不敢拿宣宁的性命去赌。她心想,纵然是药三分毒,可至少得先让他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