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冬听话地等在五毒谷之外的那片瘴气林外头, 从午后阳光灼灼等到日斜西山,才终于见到樟树林里隐隐约约走出来一条人影。她躲在草丛里,看见来人揭下遮在口鼻上的一方帕子, 认出来人果然是宣宁, 才敢蹦出来朝他跑去。
她心里一直记得方才在谷中南溪的话, 说是中了她大师兄下的“三更天”的人断断活不过子时,而此暮色已经降下来了大半,苏小冬费力地眯着眼睛在薄薄一层暮色里查看宣宁的脸色,尚不能辨出几分颜色, 手腕便被宣宁冰凉的手扣住, 他沉声道:“快走。”说着,便抬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托住, 足下轻点,几个回落便落到几丈开外去。
当日他们是坐着马车来的, 并不认得路。日头落下去后, 夜色便降得很快,白日里还能找山间樵夫问路, 夜幕之下整座山林只有随风摇摆的树枝隐隐绰绰,求告无门, 一时是赶不回城里去了。
苏小冬被宣宁带着从树冠顶上飞掠过去, 很快便翻过几座山头,她很快也察觉听见宣宁的气息越发紊乱而沉重了起来。苏小冬忧心忡忡:“阿宁, 我们已经跑出来很远了, 不如你放我下去, 我们走一段。”
“不够,五毒谷世代在此地经营,这里的每一座山峰他们都了如指掌。我取走了紫金板, 他们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可你还有毒伤。我听说毒伤是最怕运功发力的,毒素会随着内息快速走遍全身。”
宣宁闷咳几声,诧异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些。”他揽着苏小冬落在一横树枝上,转身回望,五毒谷本就被重重叠叠林海遮挡,此时更是融入沉沉夜色里不见踪迹,他稍稍松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山林给苏小冬看:“我们到那里去,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将就一晚。”
“还那么远呢!”
宣宁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别担心,南峰给我下的毒已经解了。”
苏小冬瞪大了眼睛:“不是说解药被毁了?”
夜幕完全落下,山林间漆黑一片,空谷明月皎洁雪亮。
借着月光,苏小冬细细打量近在咫尺的人,只觉得宣宁面色惨白,一点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什么事也没有了。她笃定:“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
“那你告诉我,毒是怎么解的?”
一阵风徐徐扫过,月光下,树林翻起层层波浪。那浪花卷到了他们面前,宣宁像是被风吹得站不稳一般,身子晃了晃。他没有回答苏小冬,一言不发地收紧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向前掠去。
最终,他们却没有到达宣宁指给苏小冬看的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