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着啤酒肚,脖子里带着一条金项链,一脸的横肉,一张脸一紧绷着,看谁都要瞪两眼的感觉。
他开口吼了一句。
周围几个没有去吃饭的,此刻也都看了过来。
小学姐父亲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的监工,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老板…我把这车砖卸了就去吃。”
“卸什么?这一辆车你一个人卸的完吗?”
监工走过来,声音一点不客气的说着。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窘迫和无奈,最后又开口说道:“老板,今年家里两个孩子都要上学……您看看能不能让我把这车砖给搬了,大不了我少要点卸车费……”
“上学了不起啊,谁家里没有个孩子?”
监工又开口说着:“再说了,伱一个人把活干了,我别的兄弟吃什么?”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也是围在一起笑了笑。
工地上的活,有些是临时计件的,谁干的多谁就拿的多,他一个人干了,别人自然就挣得少了。
男人也是面露为难,苦笑着开口:“老板,您通融通融…我还欠着钱……”
“知道欠钱就好了!你上半年找我借了几万,照你这么干死在工地上,老子讨钱讨不了,还他娘要给你赔钱!”
监工一瞪眼,嘴里叼着一根烟抽了起来,看着他这瘦弱的身体,越发越皱眉。
男人也是低着头,他不是不想去吃饭,而是这些临时的活如果吃完饭之后再来,说不定就已经被人抢了。
所以他只能牺牲自己吃饭的时间加班加点。
“老板,我就卸半车……”
“吃饭啦大哥!你这身体还真打算在工地上饿昏过去?还半车,我吃两百斤的身体都顶不了,你能顶的了吗?!”
监工也是差点把嘴里的烟头咬碎,又叹气又呵斥着。
男人头低着着,看了看脚下的砖,他的手也在颤抖,腰间也因为一天的劳累而酸软疼痛。
但是他一想起家里的老人,将近三年不敢回的家,不敢见的亲人。
他还是抬起头:“老板,半车,搬完我就吃饭。”
“妈的,真是疯子不要命!要不是看在我们同乡的份上,我早就给你撵走了!”
监工也是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两个人的声音,让大半个工地没去吃饭的都看过来了。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干裂的双手,满是补丁的衣服,他的眼底深处闪过几道身影。
他最后脸上露出一个苦涩而坚定的笑容:“就这一次。”
监工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嘴里没吸的烟踩在地上碾了碾。
然后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根,递给了他。
“抽根烟,吃顿饭,这车砖我给你留半车。”
监工说完,转身就走了,好像刚才的争吵从来没有发生过。
男人拿着手里的香烟,没有吸,而是放在了耳朵上,看着脚下的砖,对着已经转身离开的监工声音沙哑道:“谢谢老板。”
监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男人这才终于放下了手套。
徐知木和叶洛嘉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成年人世界,尤其是最底层的中年男人,所面临的压力真的难以想象。
只不过这个监工看起来…虽然凶了一些,但也是个好人。
男人一个人走出了工地,去到了路边帐篷下,他看了看大锅菜的价钱。
素的白菜豆腐,一份也就八块钱。
加肉的猪肉白菜,一份要十二块钱。
当然,肉也不多,主要是吃个肉味。
菜量都很大,馒头两块钱随便吃。
男人从脏兮兮的裤兜里,拿出一个很干净的荷包,上面绣着简单的字迹,做工异常精致。
倒像是一个女人的贴身之物,男人刚才洗了好几遍手,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生怕自己弄脏了一般。
从里面拿出来一张旧巴巴的十块钱。
递给了老板,老板对这些工人也都眼熟。
虽然是出来干最底层工作的,但是一般体力活在吃的上面不能含糊。
最起码要吃点油腥,要不然干活是真没力气。
但是这个瘦弱的人,每次都是吃最省钱的。
“盛好了给你,馒头随便吃啊。”
老板借过钱,给他打了一份素的,打的满满的,最后又在肉汤的锅里打了一勺肉汤浇了上去。
“谢谢…”
男人端着碗,轻声说着,走到馍框前,伸出手拿了两个馒头,走到一个没人的小桌角落里吃了起来。
不远处,徐知木和叶洛嘉坐在车里,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心中也是忍不住一阵阵心酸。
家庭的压力,丧妻之痛,还要面临工友的排挤,吃饭的时候连一个可以说两句的人都没有。
“我想去一趟。”
徐知木忽然开口,他觉得这会是一个好机会。
叶洛嘉抿了抿嘴唇,最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徐知木握住她有些颤抖的小手,看着叶洛嘉这张清冷的俏脸。
他低下头,轻轻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