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重达几吨的轮船仍然在这条浩荡的大江上平稳地航行着,可船上的人此刻大多已经失去了意识。
甲板上,两个男人在平静地对视,一个是拉响小提琴的乐师,另一个则是穿着一袭长袍站在不远处聆听的男人。
当最后一个音符平静地沉入江底时,那位身穿长袍的男人作为唯一一位仍然清醒的观众,为乐师的演奏鼓起了掌。
他说,“你的音乐,很好,是我迄今为止听过最好的音乐。”
男孩微笑地接过了他的赞许,从容地躬身向这位亦是观众,亦是敌人的人致谢。
他很有礼貌地对这个男人说了一句,“谢谢。”
“不必如此客气,”男人说,“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你也知道我会不舍得杀你。”
“是因为这首歌的缘故么?”男孩问他。
男人说,“是的。”
“你知道它的名字么?”男孩又问,“以前可有听过?”
“没有,”男人缓缓地摇头,冷淡地说,“不用再试探我的记忆了,如你所知,我并非这件长袍的主人。”
“它的主人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家伙,他不像你,”他直视男孩的眼睛,“你有灵魂,仅仅是通过歌声,我就能感受到你内心当中的那种悸动。”
“我能理解你的这种悸动,因为你也在痛恨着这个世界太过无聊了,对吧?”
“到处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蠢材,”他说,“他们那愚蠢的、吵杂的、自以为是的声音填塞在各处,一刻不停地撕咬着你的耳膜,让你无处可逃,无路可去。”
“他们肆无忌惮地践踏着、玷污着拥有灵魂的事物,他们只会否认,不停地否认,否认艺术,否认所有不同形态的美。”
“当无知沦为一种光荣,当拥有感受灵魂的能力不再值得庆幸,世界会变成一片漆黑,生存也就没有了意义。”
“你要死了,我很悲伤地告诉你,你马上就要死了,”男人哭着说,“我舍不得杀你,但我不得不杀你。”
“一切皆是因为无上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