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投官,他不敢承担责任,思来想去,竟决定掩盖一切。
夏小武找到了熟悉的脚夫朋友,借了他的平板车,用母亲从关中投奔时带来的毛线袋,将她装在里面,绑在车上,一路往京城西北方向走去。
“当时漫无目的,就一直走。”他轻笑,“就好像……因为我住在京城南边,所以往北走就能逃得更远。就像我跟她说,夏府在京城西市下头的嘉惠坊,我就跑到东市去当脚夫一样。”
“我不敢走大路,从坑坑洼洼的小道里走。路上毛线袋还卡在车轮里了好几次。我本来还想着,这袋子之后还能卖几个钱的……”他抿了抿嘴,“卡在轮子里脱了丝,也就不值钱了。”
“我走了很久,好几个时辰的模样。终于找到了一处废弃的破房子。我看着那里面残垣断瓦,也不会有什么人路过,连避雨都避不了,就把她放在那里了。”
他喉结上下一滚,咽了一口口水。
李锦眼帘轻垂,手里捏着茶盖,一下一下拨弄着杯子里的浮沫,问出了最后的问题:“放下就放下,为什么要烧?”
为什么要烧……
夏小武沉默了许久,发出一声长叹:“我一看到她的脸,我就……”
至此,他一句话都说不下去了。
李锦不语,他知道,这个男人的余生,都会困在记忆中,那一晚母亲的注视之下。
这比任何惩罚,都更加残忍,更加有力。
那之后,夏小武被戴上脚镣,关进了囚车,准备送往京兆府的大牢。
他站在囚车上,望着金舒的方向,咬了许久的嘴唇,还是开了口。
“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我本来来此,是真的是想自尽的!钱我还不上了,又杀了人,我知道我活不成了的,我是真的想自尽的!但是当时,你穿着捕快的衣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是被吓住了,才一时……”
“哼。”李锦看着金舒面颊上的一抹同情,上前两步,挡在了他与金舒的视线之间,毫不客气地说:“别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