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素,侯夫人也就忍了,跟这等不要半分体面的泼皮田舍奴计较什么?可眼下她儿子被告在公堂上,差人不依不饶跟着管事直接去麓山请人,泰国公府又咬着死不松口,她实在心焦。心气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何况沐二郎还要在这当口闹事,老太太也是拎不清,理他作甚?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一把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哽咽道:“母亲消气,府中闹成一团,传到公主耳中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警醒过来,拭泪道:“你说的对,都是这孽子无礼,倒让我没了分寸。”
沐二“咕”得从喉中发出一声笑,道:“这天下莫不是只有娘亲和大嫂耳聪目明?公主是傻子还是聋子,她又不是去得天边,只一味糊弄于……”
“胡言乱语。”老太太立着眼喷着气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刮得人心头直起毛,“你自小不读诗书,舞不来棍棒,一把年纪,儿郎都将娶妇,还是这般浑浑噩噩、没轻没重度日,不惹来天大祸事,不甘心是不是?”
失言的沐二小了声,又梗着脖道:“什么祸?没见死活要给儿子按罪名的娘,我又不曾殴打贵门公子。”
侯夫人真是咬紧牙关才没失了贵妇的体面。
“罢,再多留片刻还不知还有什么罪名等着我。”沐二弹了弹自己的脑门,“只生得一颗头颅,哪扣得一个又一个屎盆子。”他一拂袖,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迟了几歇的沐二夫人动动嘴唇,告声罪:“母亲,二郎有口无心,话赶话赶到一处,平日他是最孝顺不过,待侄儿更是掏心掏肺,对着公主也是恭敬有加的,今日不知在哪撞了邪,尽说疯言疯语,改日去庙中小住几日,静静心,祛祛邪。””又与侯夫人赔罪道,“大嫂千万原谅,二郎就一张千刀万剐的嘴,这颗心却是真真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行了行了。”老太太没好气地打断二儿媳的只剩甜味的空话,埋怨,“妻贤夫祸少,你家常没事劝着他点,少在外头游游荡荡灌黄汤,都是做长辈的人了,往家里左一个右一个抬妾,半点不知福养。”
沐二夫人讷讷的:“夫为妻纲,儿媳闺中,家训嫁后要以夫为天,儿媳焉敢不从?”
老太太闭闭眼,也不好让儿媳跟自己的混账儿子对着干,眼不见为净:“你下去吧,跟上看住他,别叫他在外头生事。”
沐二夫人应一声,忙不迭地追着丈夫走了。
得,沐四沐二夫妇这么一走,只剩沐三独脚鸭似得支楞在堂中,四顾之下,竟有点茫然。再茫然也得办事,他本来是要去请个身份贵重的中人说情的,忧心母亲,这才拐回来说一声,哪料到他二哥抽羊角疯,耽搁到现在。
“有劳三叔了,辛苦三叔多跑几遭。”有了沐二的比衬,侯夫人看沐三郎,真是从头到脚无一不好。
沐三应了一声,慌里慌张走了,没多久,又垂头丧气,慌里慌张回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