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是自由的,他的精神也不是自由的。
他看着窗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一跃而下,但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不能害了周行。
他取出了各类的药物倒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将那些药物冲了下去。
顾修打开门。
周行将碗筷洗好后又洗了些水果,他回头看到顾修,将水果端了过来,笑道:“来吃点儿水果吧。”
“周行,我父母要过来了,我不方便留你了。”
周行动作一顿。
顾修继续说道:“我在停车场看到你的车了,我知道你应该是不放心我,所以过来照顾我的。我现在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也不用担心了,你回去吧。”
周行看着顾修,在这一刻他想说些什么。
顾修却先一步继续说道:“那天孟泽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其实没有说错,和一个精神病人搅在一起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他说那些也是为了你好,而且我们也的确不是一类人……”
周行打断顾修,“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只是……”
顾修打断了周行的话,“但我是。”
顾修将手上的礼盒给周行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留作纪念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的世界即将沉没,而你的世界正是太阳升起时。
愿你带着我的祝福,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周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顾修家的,直至坐到越野车上的时候,周行仍旧有些没缓过劲儿来。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反复在他脑中回响,只让他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双手握紧方向盘,却没有启动车辆,他就这样在原地坐了许久。
顾修在周行离开后打开了直播。
他的视线像是在看着镜头,又像是透过了镜头,看向了远方。
他对着镜头开口道:“我是顾修,这段时间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想,我是时候该站出来说些什么了。”
“我的抑郁症不是突然间患有的,我从高二的时候就被诊断出患有抑郁症,我母亲在得知我确诊为抑郁症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丢人现眼’,我一直记得那时候的感觉,也一直觉得得抑郁症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情。”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没有办法像其他学生一样正常的上课,我每周要去两次医院,一次去参加心理治疗,一次去医院开药。而无论是开药还是心理治疗,都只能占用周一到周五的时间,所以每周我总是有两个下午不在学校……”
“要去看病的医院离家很远,因为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我母亲,他们都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们有个患抑郁症的儿子。”
“我把那些药物藏在书包里,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有抑郁症,所以我那时候时常躲到卫生间,或者躲到教学楼顶上,在没有任何人看到我的时候,才把那些药吃下去。但他们还是发现了我书包里的那些药,发现了我是抑郁症患者。他们开始公开的嘲笑我,讽刺我,挖苦我,他们会扔掉我的作业,会在黑板上写顾修是个抑郁症,会当着我的面说我是个精神病。【注2】”
“这些年校园暴力已经成了热词,渐渐的被世人所知,但在我上学的时候,校园暴力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会相信。怎么会有人相信一群还没有成年的天真无邪的孩子,会对另外一个同龄人抱有如此大的恶意呢?【注2】”
“我的母亲她是一名老师,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教育上的失败,也畏惧别人说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所以她在得知我患有抑郁症的那一年,就将我交到了我素昧谋面的父亲手中。”
“忘记说了,我父亲和我母亲在我出生之后不久就离婚了,因为我父亲出轨了。”
“我父亲很快就和出轨对象再婚了,婚后他们很快也有了一个儿子。”
“我母亲一直希望我能够超越他,能够让我父亲看到我有多优秀,让我父亲为此而后悔。但或许上天注定,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人,我没有办法完成母亲的愿望。”
“我一次又一次的输给他,所以我母亲对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每当这样的时候,她就会打骂我,责罚我,我因此而非常自卑,直到现在我有的时候也会非常的自卑,觉得自己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会忍不住哭泣,会自我惩罚性的把手臂上掐出一片又一片的青紫痕迹,会躲在漆黑的房间里不敢出门,会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嘲笑我。”
“这么多年过去,直到现在我才渐渐明白,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没必要和任何人进行对比,尤其没必要拿自己的短处跟其他人的长处相比,这本身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博弈。而且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人生,别人的人生和自己其实毫无关系,一个人无论是怎么样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只要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充实有意义,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