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扎依采夫
阿默拉德清真寺。
扎依采夫拄着手杖坐在繁花似锦的花园里面,看起来他和一个普通的老年人没有区别,穿着合身的白袍,头上包裹着头巾,干枯的双手偶尔不自主的颤抖着。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其实是萨兰德苏丹最信任的情报顾问之一。这个看起来很平和的老头子现在心里却充满了愤怒,在扎依采夫的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苏丹给他派去了几个最好的医师,然后把他送到了阿默拉德清真寺里来休养。这对于扎依采夫来说是极其不可忍受了,自从行了割礼之后,扎依采夫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清真寺和这里面的一切。
对于身边的人来说,扎依采夫一直是一个异类。他从来不遵守行业准则或者说是道德操守,不论如何,扎依采夫并不是一个声誉良好的商人,但是他毕竟靠着经商发迹了。在那些被扎依采夫称之为‘无比美妙的青葱岁月’里面,扎依采夫跟着商队或者被盗贼劫持着跑遍了大陆的各个角落。
当罗多克还是斯瓦迪亚的南部行省的时候,扎依采夫在那里卖过斯瓦迪亚主教印发的赎罪券,后来扎依采夫自己找石匠雕刻了一块模板,私自印了两千多份假冒的赎罪券。
扎依采夫拿着这些劣质的圣物向山里的农夫兜售,并且以低廉的价格以及人性的服务击败了所有的竞争者——扎依采夫的赎罪券价格只有教堂出售的二分之一,并且扎依采夫宣称这些赎罪券可以免除包括偷情在内的,上帝在其他的赎罪券上不原谅的罪行。这让扎依采夫一下子成为了罗多克教区联合会的眼中钉肉中刺,直到现在,罗多克的牧师都很讨厌萨兰德人。不过某些精力旺盛的罗多克农夫这些年来倒是一直等待着扎依采夫,希望他能再次送来心灵的慰藉和救赎。
而在维基亚,扎依采夫在那里卖了半年的咳嗽药水,销量不错,那个时候维基亚地区还是斯瓦迪亚人的天下,当时连诺德人都还老老实实的呢。扎依采夫买通了一帮乞丐帮他做宣传,就是一群乞丐假装咳嗽,其中一个喝了扎依采夫的咳嗽药水立时便不咳嗽了,于是众人大声的称赞了一番。扎依采夫又放出话来,说自己的药水已经快要卖完了,一天限售十五大瓶,一些体质孱弱的市民纷纷前来抢购。
如果不是最后药死了人,扎依采夫说不定一辈子就在维基亚开药店当药剂师了,据说干这行能赚不少钱,而且极大的提升了当地乞丐的生活质量。
在扎依采夫连夜逃跑的时候,无数的乞丐捉手哭送,不过终究没能留下逃命心切的扎依采夫。当时夜色已深,扎依采夫连续跌落进了两个臭水沟,在其中一条沟里发现了臭烘烘的查理,在下一条里发现了臭烘烘的爱德华。
后来扎依采夫又去了北海,在那里他兜售着水下呼吸药剂给水手。结果一个水手不相信,扎依采夫就让这个水手亲自测验,这个水手灌了几口扎依采夫的药剂就噗通一下子跳进了水里,不过这个水手至今都没有回来向人们揭露扎依采夫的药剂不管用。
扎依采夫和一群好奇的市民在岸边等了一个小时,不见水手回来,于是扎依采夫大声的宣布:“水手已经在水下和妖艳的水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码头上的人摇了摇头,找来了法官。法官判决扎依采夫喝自己的药水,然后去水下找水手上来对质,不然就判他卖假药。
扎依采夫从那之后就一直向人们宣称诺德人‘民风残忍’,但是扎依采夫毕竟活着来到了斯瓦迪亚。在斯瓦迪亚,扎依采夫在帕拉汶的军校门口摆摊算命,他边学边用,在被人揍了很多次之后,扎依采夫终于能够察言观色的说出和人心意的预言了。
后来扎依采夫听说萨兰德在南方作战的时候抓了很多俘虏,现在正在低价的出售,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于是便当夜卖了算命用的蜡烛、头骨、处女的血、狗的肠子等等物品,终于弄到了一张船票爬上了一条运铁钉的船回了沙瑞兹。
从那之后,奴隶贩子扎依采夫的精彩人生开始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扎依采夫认为教义什么的是不值一钱的东西。他在诺德为了御寒学会了吃烤猪肉;在罗多克则混入了教堂向上帝做虔诚的祷告,顺便向周围的农夫兜售赎罪券;在斯瓦迪亚的时候,扎依采夫又三个相好并且一直和大批的酒馆女招待保持着良好互动——他帮她们了解未来的人生,她们帮他了解当晚的快乐。
自从选择了奴隶贩子这份职业之后,扎依采夫与这个社会的交往便变得更加的深刻起来。他开始从哲学的高度去看这个世界——不是经院里的那种哲学,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生哲学。他曾经坐在沙漠里面绝食静坐,希望能够想明白一些事情。但是过不了几天,当妓院的姑娘在和他过后问他想明白什么没有的时候,扎依采夫总是会吐一口口水到一边的墙上,骂一句:“想明白个鬼。”
那些年里,扎依采夫专门干一些拐卖小孩、在战场上购买俘虏、在被围困的城市拆散人的家庭的事情。
在他涉足这个行业的第三年,也就是查理和爱德华已经四五岁的时候,扎依采夫意外的以十七个第纳尔的价格从一群劫匪的手里接手了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没有亲人,但是他许诺只要扎依采夫送他回家,他就把自己的一个马戏团转让给他。扎依采夫让这个中年人写下了契约,就美滋滋的把这个中年人绑在了骆驼上去了中年人的家乡。
在中年人抵达的家乡的当夜,扎依采夫便被足足三十个戴着斗篷的高大男子堵在了家里。扎依采夫大吃一惊,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扎依采夫才看见这个中年人坐在屋子的正中央,面色如常的听着周围人的报告。
这些人似乎忽略了扎依采夫的存在,直到扎依采夫准备开溜,后脚已经跨出了房门的时候,才被一个门外守卫的人一把抓了背丢了进来。
那个中年人看了看脚下的扎依采夫,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扎依采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无奈的笑了笑,“你不止值十七个第纳尔。”
那个中年人哈哈大笑,“的确,我要稍微的值钱一些。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罚你?你自己想一个吧,如果比较恰当的话,我会接受你的建议的。”
扎依采夫于是盘腿坐了起来,在一群斗篷来客的注视下想了想半天,越想越怕,最后不仅失声道:“生意而已嘛,不用这样吧!”
“快说吧,我明早就要走。到时候只能把你留给周围的这些兄弟处理了,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