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都让钟浅锡感到新奇。
这里有高大的棕榈树,有鳞次栉比的摩天楼,有数不清的汽车,有彻夜长明的灯火。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很多很多和他一样的面孔。
混血的面孔。
他不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他终于到了属于他的迦南地。
这种感觉像是做梦,整个人都浮在空气里,最好永远也不要醒。
钟浅锡一路扒在劳斯莱斯的车窗上,贪婪地往外看去。
终于,他下了车,见到了陌生的父亲,见到了那间华美壮阔的别墅,见到了金光闪闪的大理石厅。
却也见到了草坪上踉跄学步的瑞恩。
一个两岁出头的孩子后面,身后竟然能跟着四五个佣人。
“他是你的弟弟。”父亲说。
瑞恩不用挨饿,不用去思jsg考书上那些晦涩的句子。他的生活里没有教条、训诫和守则,只有爱与牛奶蛋糕。想什么时候吃都行,吃到牙痛也可以,不管是礼拜一还是礼拜日。
无知无觉的人最幸福。
有了对比,才会感到痛苦。
钟浅锡不自觉地把手缩进兜里。
虽然下飞机之前,他已经确认过很多次,指甲缝已经洗到完全雪白。但有些东西就是清不掉,牢牢地黏在身上。
在那一刻,荆棘蓦地生长起来,捆住了他,尖刺往深处勒。
直到现在,三十岁的钟浅锡依旧能够清晰得回忆起,那种滋味是如何在身体里翻滚的。
它们前所未有的强烈——疼、痒、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