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一伸手,将那刀提起送到李成手上,笑道:“李兄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刀,我只见过一面。认不真切。”
李成浑身颤抖,握住刀柄,轻轻一抽拔出半截,只见刀锋雪亮,耀得人睁不开眼睛,身子剧震道:“正正是李家家传的宝刀,只是开锋之后,刀光更盛了!”
这刀在李成手上的时候,刀如其人,顿讷藏锋,只有在他用心催运的时候才会偶露峥嵘,平时都显得平平无奇。但是出去转了一遭,却像是洗尽铅华,尘落光生,刀光耀眼之极。
王仁给这口刀换了个刀鞘,也顺便开了锋。
叶行远那天月下见此宝刀,也未曾有这般锋芒,不由也是啧啧称奇,从李成手中接过刀仔细端详。
刀长两尺,刀背甚厚,似是乌金所铸造,入手极为沉重。刀锋一侧有两道血槽,暗生毫光,看上去就是杀人的凶器,李家将转战天下,也不知道这口刀上有多少条人命。
叶行远还刀大笑道:“这刀正如李兄一般,经此一番磨折,反而重现光芒。如今物归原主,刀生光华,人必也有前程,我观李兄脸上晦气之色尽去,不日必有大喜。”
李成不敢领受,“叶贤弟,这是王仁公公送给你的礼物,我怎能收来,这刀我已经作价卖给了别人,他既愿意送你,那便是你的东西。”
叶行远连忙摇头,“我一个读书人,要这般凶器作甚?何况王公公也写了完璧归赵四字,想来便是通过我的手,将这李家宝刀还你,这也是一段佳话。”
李成推辞不得,只得接刀,摩挲不停,显见还是极为珍爱。李夫人在他身后,也是不住的盯着刀身,热泪盈眶。
叶行远还没摸清王仁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就是个有原则有道德的太监,听说干儿子行事不当,所以就来补救?这觉悟未免也太高了些吧?
可要说他还有什么其它目的,叶行远实在想不出来,双方的身份相差太远。司礼监秉笔可算是朝廷最顶儿尖儿那一批人中的一位,王仁虽然为人低调,但大家都知道他得天子宠幸,又能安抚提督东厂的江公公,与内阁几位大佬也交好,可说是这隆平帝丰亨豫大天下的润滑剂。
这样的人物,能谋算他叶行远什么?
或者说,能谋算一个破落的李家什么?
叶行远从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的行为,但这一回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王仁有什么不善的动机。就算是曲意笼络,都显得有些太热切了,完全没有必要。
叶行远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也就没有拒绝礼物的由头,再说李家这宝刀总得留下,也就干脆不管不顾,暂且将王仁的好意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