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很大,足以摆下一张几案,容人对坐。郑玄刚受了冷风,喉咙有些痒,但长辈在前,不敢冒犯,便压抑忍耐了下去,安静地坐在父亲对面,垂首望着案上未完的一封书信。
马车行进,灯火摇动。
那封信的笔停了,墨迹只留在“颇感世事愚弄,垂泪长思,使发须白、心血尽。”这一句的末尾。
由于在郑玄的角度看是倒字,所以读得并不快,但只此一句,也足以让玄灵子自责愧疚,心痛如割。
这封信笺是写给他已故母亲的。
墨色干涸,烛泪流淌,侧窗拢合。在光晕之中,两人对坐,各自沉默。
郑林闭上眼,很久都没有开口。
太过于安静,安静得连呼吸都有些小心放轻。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郑林开口问道:“沈家的独女,沈青鸾?”
“……是。”
“你师父怎么说的。”郑林道,“明玑子同意了?”
明玑子的态度的确算是同意了。郑玄仔细回想片刻,微微点头。
他方才只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喉咙不太舒服,便尽量减少话语。
这位前任宰辅、为郑家铺垫声名后路的郑老大人,问了这简单两个问题,便停滞了片刻,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劝诫。
他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的懂事与执着程度是相同的,光凭他人言语,其实很难改变他的目标。
烛泪莹润,盛在铜托之上。
“玄儿。”郑林道,“我的意思是如何,你心知肚明。我只带你去一个地方,如若你此志犹坚,只若再做好一件事,我便不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