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我揍你!”
少年懵了,这就要挨打了吗?
再一想,不对,应该不是跟我说的。扭头一看,果不其然,魏王正偷偷摸摸的往月洞门那缩呢,被堂内女子给叫住了,现在溜也不是、不溜也不是,哭丧着脸,僵在当场了。
至于薛招薛财,早在女子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低头躬身行礼,指望不上了。
只见魏王挪着千钧重的脚步,磨磨唧唧的蹭到堂内,觍着脸对着上首女子叫了一声:“小姨,您在呢……”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在这?”
“哪能呢!您是崇礼司的总瓢把子,您当然得在这。”
“好好的朝廷命官、三品大员,从你嘴里讲出来就跟江湖绿林中的匪号差不多!我问你,刚才跑什么?!”
“没跑,我是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事,得赶着去办!是吧,薛招?”
薛招目不斜视,就当没听到魏王的问话,只是从他抽动的眼角看来,内心只怕很不平静。
“你少牵扯薛招,一个堂堂紫府境大圆满的高手,整天帮你擦屁股背黑锅,你也不嫌臊得慌。过来!”
魏王大惊:“不过去!”
“怎么,害怕我吃了你?!”
“还不如吃了我呢。”魏王小声嘀咕道。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以为不过来就躲得掉?”
众人眼前一花,司正大人已到了魏王跟前,葱葱玉手直接就捏上了魏王的胖脸,跟搓面团似的。
“我让你跑!我让你躲……”
“哎呀,哎呀……有人在呢,有人看着呢……”
薛招薛财抬头看天。
雨公公低头数蚂蚁。
陈十一看得瞠目结舌,赶忙学着雨公公的样,垂下头,恨不得把地面的青砖看出花来。
“崇礼司是老娘的地盘,谁看着,谁敢看着?春娴?还是你家的招财?”
魏王急了,一下子挣脱出来,大吼道:“还有陈十一呢!”
“他?”
司正大人斜觑了少年一眼,冷笑了一声:“别说他只是个散官百户,就算是做到了四脉掌印,他也是我崇礼司的属官!之前堂检的账本官还没跟他算完呢,这新账又是一大堆。”
少年闻言十分诧异:“啥?不是已经罚了俸禄了么,十年啊!怎么听这意思还没算完啊?怎么又有账了,我没干嘛呀……”
少年低头盘算起来,自己卖山货得了六千两,回京途中花销了几十两,给了‘鞠躬尽瘁’两千两,又让人给越宁安的老家捎去了两千两,铁琴铜剑楼的小灶吃去二百两,给了传旨太监五十两,没剩多少了。自己还得租房子呢,长安城的房子又贵的跟金子做的似的。还好衙门里头管吃管喝,要不然,自己非得成为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官。
即便以后在城里租了房子,还是得在衙门里头吃完晚饭再回去。对,就这么着!
“陈十一……陈十一?”
司正大人回到座位上,唤了少年两声,却见他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嘴角竟还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女子皱起了眉头,对于这少年而言,虽说丑了点,但总体上,她是喜欢的,心性淳朴不说,难得明是非,不计较个人荣辱;要说缺点么,女子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手边的账簿,就是能吃了点,嗯,太能吃了点……不过这都是小节。只是这莫名其妙的神游是个什么毛病,倒是和某人挺像的,恐怕还是被那臭小子给带出来的……
想到这里,女子狠狠剜了魏王一眼。
魏王立时大不平起来,我又干嘛了?我站这动都没动啊!我这堂堂魏王之尊,到朝廷衙门口子里,别说茶了,连个座都没有,到哪说理去?这倒霉催的,今日怎么就碰上她了!早知道,本王出门前就该先算上一卦!
“啪!”司正一拍茶几,惊醒了正在精打细算的少年,肃容说道:“听说,你打算两个月之后告假?”
“是。”
“不准。”
陈十一愣住了,忍不住鼓起勇气、小心的问道:“为何?”
“不准就是不准,哪那么多理由。”
“那我辞官总可以吧?”
“放肆!封官赐爵乃朝廷重典,岂是你想不干就不干的!”
看着缄口无言、黯然神伤的少年,女子温言道:
“你因何告假,本官心里清楚。那边关重镇可是善地?!地方上龙蛇混杂、各方势力犬齿交错不说,更有周边敌国在其中搅风搅雨,每年光是南厂的番子、军中的密谍,在边关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不让你去,是为你好。更何况,即便本官装聋作哑,罔顾大明律,由着你去刺杀一个朝廷命官,你以为,那崔涟的修为真就那么不堪?”
听到司正提及崔涟,陈十一不由得凝神屏息静待下文。
“那崔涟虽说是刚晋的紫府,根基不稳,据说还用了药物辅助淬体,走了捷径,但紫府毕竟是紫府,之所以被你击败,有几个原因。其一,崔涟低估了你的实力,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更何况生死相搏,结果被你以命换命的打法,堕了心气,一味逃避求活,实是活该被揍;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崔涟事先中了毒,全身修为最多只能施展十之六七……”
“什么?!崔涟中了毒?”少年第一次听说此事,十分惊讶。
“越宁安提前去了浣花楼,在崔涟等人菜肴中下了药,却不曾想崔涟发现的早,中毒不深,于是越宁安情急之下抢先动了手。”
“这事崔涟怎么没提?”
“他能说什么?一个堂堂紫府境的南厂千户,败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夺欲境小子手上,还不够丢脸么。当日他若是用这理由与你讨饶,日后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间?武夫的尊严何在?再说了,即便他说了,你就不拿他了?”
“当然要拿。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