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一年三四月份开始,有他裹个薄被只搭着肚皮在床上睡相堪忧的,也有衣帽间被他祸祸成垃圾堆的。
——几张直播间的截图,截得非常丑,要么鼻孔朝天,要么闭眼咧嘴。
——黑黢黢的房间,一盏黄豆似的小灯,他缩在枕头和棉被间,是和顾玉琢双双倒在马桶上那次。
——慈善晚宴,他几乎就是个虚影,在一颗颗后脑勺里,露了半张脸。
——片场外,镜头越过人群捕捉到他,提剑的样子,竟有几分落拓侠客的意味。
——热闹的小吃街,没有特定的人,只有一层层的灯火和摩肩接踵的游客。
翻着翻着,许尧臣就翻不动了。
屏幕让泪珠弄花了,也是一张哭脸,并不比他本人体面。
机场、成锦一中、粥一样的奶茶……老街区、馄饨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厉扬沿着他的脚步去重新丈量了他们错过的时光。
许尧臣意识到自己是愚蠢的。
他总认为“方程”珠玉在前,他如今只是一个残次品,而厉扬全因为他是“他”才不能舍弃。他把自己的割舍当骨子里的傲,不肯屈就一份并不纯粹的感情。焉知那“傲”的后面不是懦弱、胆怯,甚至卑劣。
哪怕厉扬暗示过、剖白过,用行动表明过,他也不敢去假设,厉扬要的只是他,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许尧臣嗓子眼堵着,生疼,眼泪往外冒,很不爷们,可控制不住,它就是要奔出来。
厉扬的视频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接通,他面前亮出了一双兔子眼,湿漉漉、惨兮兮。
狗皇帝乐不可支,逗他:“怎么,大年三十掉金豆子来年能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