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忽然来了兴致,唤来立在不远处的宫女去取茶具。在宫女看来,这位大将军除了英俊潇洒骁勇善战之外还颇有雅致,想着不由得红了脸,动作自是麻利了些。
未几,南望便如愿坐到了亭中石凳上,开始烹茶。
第一炉水沸腾时,雨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寒气愈发重了。宫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依稀可瞧见池中的残荷被雨打得摇摇晃晃。池上灯影细碎,有鲤鱼跃出水面再落回去,仿佛沉入无边星河。
桂花蜜糖被滚水冲开,散出的甜香化开了亭中的寒意。南望嗅到这股香气,嘴角微微上扬,自语道:“他不来共赏这场雨,倒真有些浪费。”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亭外。
南望听这步子沉稳,心中了然,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头也不回便道:“就猜到你被闷坏了。桌上是给你留的糕,水也还烫着,坐下用了吧。”
来人只静静站在亭边,南望也没回头,入神地看着亭外夜雨。
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好一会儿,南望才笑道:“我本以为叶萧懿那昏君会将夜宴设在外头,不想他竟仍偏爱那布置得金光闪闪的正厅。这人忒俗。”说着顿了顿,“这样的雨,不知府里的人晓不晓得将那局残棋留着。若打乱了还真是可惜,亏我一晚上都在惦记。”说罢端起茶杯,回头看去。
“啪嗒”一声脆响,杯子摔到地上碎成了好几瓣。茶汤飞溅,湿了来人的衣摆。
南望惊得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忙撑着桌子稳住了身形,憋了好半天才道:“怎么是你?”
北顾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子,不紧不慢地将衣摆拭干净,才道:“怎么?不能是我?”
南望将方才说的话在心里回了一遭,庆幸自己除了那句“叶萧懿那昏君”外并没落下别的把柄,但摔了杯子却委实失礼了。
若是叶舟,此时便会作个揖,正经道:“无意冒犯,还望公子见谅。夜色正好,公子不妨赏脸与叶某一道品茶观景。”
南望犹豫一番,只几下将茶杯碎片踢到角落里,又大剌剌地翘着二郎腿撑着脑袋,道了句:“请自便。”
北顾本也只是出来转转,没想到碰巧遇上了南望。他刚要走,迟疑片刻,却又鬼使神差地在南望对面坐下,温起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