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裘德错愕道,“这是什么意思?”
夜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别说话,眼睛直勾勾盯着四哥:“说。”
但四哥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着照片,还翻过去,看背面的字体:“向南……我不认识啊,”见夜鹰挑起眉,他哭丧着脸道,“帝国研究所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当年爆出人体实验丑闻的时候所有消息早就被压了下去,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夜鹰像是个无情的裁决者,从他手中抽出照片,张口,却是提了另一件事:“我记得帝国法规定,购买或贩卖机甲是需要相关的机甲师资格证明的。”
四哥预感不妙:“……你什么意思?”
“巫西成是科研人员,应该没有机甲师资格吧?”夜鹰说着,掏出她的光脑,指着上面的内置摄像头道,“你猜猜看,我有没有把你们的交易过程拍下来?”
“你……!”
四哥又惊又怒地看向夜鹰——三十分钟前,他还试图威胁这个女人,如今形势陡然一转,被威胁的对象反而成了自己?!
夜鹰对他愠怒的表情视而不见,慢慢道:“顺便,他的父亲是政界要员,”她指着裘德道,“想要对付一个红灯区的小混混,想来还是很容易的。”
裘德会意,立即道:“没错。”
四哥盯着他们,冷笑一声:“口说无凭,你觉得我会信你们那套鬼话吗?”
夜鹰耸了下肩:“我现在就可以把视频发过去,负责红灯区的宪兵应该很乐意找到一个逮捕你的借口吧?”
四哥没动弹,但大滴的冷汗正顺着他的眉心落下。
许久,他终于缴械投降,粗哑着声音道:“行吧……我帮你们找。”
夜鹰:“那就现在开始。”
“现在?!”四哥一下拔高了声音,“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专门负责收集信息的小喽啰!”
夜鹰不说话,抄起小刀,随手插入墙中。
望着几乎只剩下刀柄还在外面的小刀,四哥:“!!!”
他像只漏了气的皮球般泄了下来,嗫嚅道:“那……那就现在找……”
夜鹰满意地点点头。
四哥掏出光脑,开始和线人联系,夜鹰和裘德分别立于四哥的两侧,监视他的举动。
裘德对夜鹰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看自己的光脑。
夜鹰打开来,发现他发了条简讯过来:“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向南和人体实验案分明八杆子打不到一块。
夜鹰回复他:“巫西成持有向南的照片,说明他们一定认识,而他又是科研所的成员……”
裘德又发来一条简讯,打断她的输入:“但单凭这个理由就断定向南和人体实验案之间有联系,不会有点牵强吗?”
夜鹰抿了下嘴。
当然不止这点信息。
——她想起西戈的耳垂上,那个小小的数字9.
【学者a被发现私自进行人体实验,非法给13名未成年注入了晶兽病毒……】
“啊!”忽然,四哥短促叫了一声,拉回夜鹰的思绪,“找到了!”
两人立即凑过去:“怎么样?”
四哥盯着屏幕,逐个将线人发过来的信息看过去,脸上的惊色愈来愈盛,忍不住道,“你们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夜鹰没耐心听他废话,直接把四哥的光脑夺过来。
四哥:“草!你干嘛……”
裘德冷着脸,他挡在夜鹰身前,一把按住四哥伸出来的手,后者只觉得仿佛被一双铁钳控制住:“你说什么?”
他顿时耸了:“没……没事……”
一侧,夜鹰飞快过滤掉无用的信息,将四哥与线人的聊天页面直接拉到最下面,看到最后几行字,瞳孔骤然一缩。
线人:【我擦?!四哥牛逼啊,这照片你从哪里弄来的?据说政府那群狗逼早就把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销毁了啊!】
线人:【我已经帮您问到啦,这个人叫向南,三年前风头满盛的,是国家级的荣誉科学家,专攻神经学。】
夜鹰的视线停在最后一行。
线人:【不过他是那个人体实验案的主谋,现在早就被处死了。】
耳边响起裘德错愕的声音。
“所以……文刀袖的父亲,就是三年前人体实验案的主谋?”
西戈正百无聊赖地蹲在三岔路口,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他回过头,夜鹰和裘德神色匆匆地走出来。
西戈站起身疑惑地看了眼两人身后:“那个男人呢?”
“放走了,”夜鹰道,“没能问出什么。”
“真的?”西戈狐疑道。
夜鹰没有给他解释,将那张照片收起,面上划过一丝犹豫,问西戈:“你真的不记得三年前的事情了?”
西戈皱起眉:“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失忆了,大脑神经受过损伤,导致记忆系统出现漏缺——这是医生的原话。”
大脑神经……夜鹰与裘德交换了个视线。
四哥的线人说,向南曾是一名神经专家。
而夜鹰所查到的有关人体实验案的报道中也明确指出——学者a是一位专攻神经学的科研人员。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隐形的线将一切都连在了一起。
夜鹰垂下眼帘,回忆十分钟前她对裘德说的话:
“你说什么?”裘德惊愕道,“难道西戈是……”
夜鹰点头:“他可能是三年前人体实验案的其中一名实验体。”
裘德仍不敢确信:“你有什么依据吗?”
“那张照片,向南,西戈的神经衰弱,还有……”她迟疑了下,轻声道,“他的耳垂里侧有一个小小的标记,是数字9.”
裘德微微一怔。
“数字9?”他喃喃道,“代表十三个实验体中的第9号实验体?”
夜鹰点了点头。
不光如此,司机也曾说过,西戈是三年前被西瑞元帅从一场“事故”中解救出来的受害者。
三年前,刚好能和人体实验的时间对得上。
夜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西戈原本是人体实验的对象之一,三年前丑闻被揭发后,他被军队救了下来,此后作为西瑞元帅的养子开始进行调理。”
裘德问:“那西戈本人……”
夜鹰知道他要问什么,摇头道:“他应该记不得这件事了。”否则也不会对向南的照片毫无反应。
他们两的脚下,四哥小心翼翼道:“既然我已经把你们要的信息都提供给你们了,那我……”
“行,”夜鹰道,“你走吧。”
四哥如获大赦,正要跑路,却又被夜鹰踩住膝盖:“等等。”
四哥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还有什么事?!”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其他人,”夜鹰道,“尤其是要对巫西成保密。”
四哥连忙道:“您放心!他不敢和我叫板的!”
况且向南的情况显然已经被帝国列为了违禁词,他吃饱了撑的才去到处跟别人说,到时候还不惹得一身腥?
以防万一,夜鹰又盯着四哥把聊天记录都删除,才将他放走,等四哥的身影离去,她回过头:“走吧。”
裘德道:“要告诉西戈吗?”
夜鹰的脚步一停,脑海中划过西戈放在书桌上的那张照片,联赛的七人小队对着镜头放肆地笑,她顿了顿:“不。”
虽然看似冷淡,但西戈比她想象的……要更珍惜他们。
如果让他知道文刀袖的父亲是造成他疾病的原因,西戈又会怎么想?
裘德不禁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可能永远瞒着他。”
“我知道。”夜鹰说。
但是……
她想起那天,西戈犯病攻击了茉莉奶奶后,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
那时他的表现很正常,可是当夜鹰准备离开,转身要关门时,却发现他在哭。
——西戈将头埋在被褥里,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哭得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如果不是发颤的手指,夜鹰甚至都无法察觉。
他像是一只在暴风雨中迷路的幼兽,想要寻求救援,却在无尽的风雨中迷失了方向。
“还不是时候,”夜鹰望着远处西戈的背影,轻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后的一周,夜鹰当真没有再去找文刀袖,裘德每天来元帅府,和夜鹰关在房间里,两个人不知道在商谈什么。
西戈感到很焦虑。
一方面,他想参与两人,但另一方面,他又拉不下脸找夜鹰。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了起来。
“少爷?”茉莉奶奶道,“你在做什么?”
西戈回过神,才发现他把手里的红色纸花揉成一团废纸球。
快临近新年了,茉莉奶奶让西戈帮忙做一些装饰品,也算是磨练下他的脾气,但西戈显然不适应这种细工慢活,坐在桌前的三十分钟里,就已经无数次抬头看向二楼夜鹰的房间。
茉莉奶奶无奈道:“少爷要是想和夜鹰同学一起玩,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
西戈臭着脸:“谁说我想找她了?”
茉莉奶奶:“……”那就不要三分钟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