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足疗 狭骨 2268 字 2022-08-26

“哦,吴先生啊,我还想问问你呢,这个小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啦?”

吴琛太阳穴突地一跳,攥紧手心。

“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今天老早就来找我。我以为要请假,结果他说要辞职,说是已经买好火车票,回老家去了。”

第15章

凌晨三点,飞机降落在荒远的山地。

灯火通明却寂寥无人的机场大厅里,吴琛没带任何一件行李。落地以后的第一件事,仍然是拿出手机打电话。吴琛疾步往外走着,直到电话里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结束,才把手机塞回风衣口袋。

这儿比沿海湿冷更甚,持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司机已经打着哈欠等在路边,见吴琛一人走出来,气宇非凡的模样,立刻了然是雇主,跳下车,热情地招呼起来。

这辆小面包车,已经是秘书能在当地租到的最好的车。直达这里的航班很少,吴琛转了一次机,遇上雨雪天气,延误了几小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离开机场不久,进入公路前,司机乐呵呵地搭话:“老板,您是来谈生意的吧。”

车窗上的雨滴不停地汇聚在一起,又被不停地冲散,吴琛缄默着,捏着口袋里的手机,“不是。”

司机熟稔地打着方向盘,简陋的小车灵活地行驶在崎岖的道路。他“嘿”了声,显然是不信,这一身商务精英的打扮,难不成还是特地下乡来旅游的。继续道:“您看上我们这儿哪块地啊,我都熟,帮您去说个价。”

山路漫漫,司机自以为这下正中下怀,可以打通话题了。谁知,吴琛按下些车窗,让冰凉的雨丝飘了进来,明显一副无意闲谈的样子。司机干笑几声,识趣地打算闭嘴,却听吴琛开口了,语气认真笃定:

“我是来提亲的。”

镇上的老房子大同小异,山脚下,坐落着较为低矮的一间。雨快停了,屋檐下的一窝麻雀脆嫩地叫着。

厕所里,何清抱腿蜷在马桶上,眼神空洞。明明已经睡了一整天,却没有半分清醒。

敲门声打破了这份混沌,“清清啊,是不是哪里难受啊,要不要找王伯来看看?”

王伯是他们的邻居,也是镇上的退休医生。何清摇摇头,低低地应声:“我没事。”

外头一声无奈的叹息,“那就洗个热水澡,赶紧出来吃晚饭。啊,清清。”

何清点点头,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声色更淡:“嗯。知道了,爷爷。”

听着担心的蹒跚的脚步慢慢消失,何清鼻子一酸,把头深深埋进了手臂。

何清是昨天深夜到家的。一路上只有暗黄路灯下的小飞虫,行尸走肉拖着行李,却远远看见屋子里亮着灯。何清第一反应是贼。可他那时顾不上害怕,竟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直接开了门。

于是和闻声探门的爷爷面面相觑。

何清瞠目结舌,想说话,却几次都开不了口。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爷爷在声声唤他。万般情绪溃堤,何清哭着嘶哑了声“爷爷”,扑进了爷爷瘦弱的怀里。爷爷以为他只是喜极而泣,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嘴里说着“哎哟哎哟,没事了”,手上粗粝而沉重地捋着小孙子的后背。

原来,前一阵爷爷身体好转,医生同意出院。回家以后,爷爷想着稳定下来再联系小孙子,叫何清回来。谁想,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却一直处在关机状态。爷爷越发着急,本都打算明早进城了,何清却直接出现在了家门口。

回到家,身和心全部落地。详细确认完爷爷的身体状况,何清松心几分,却又抱着爷爷哭到脱力。爷爷懵了,一个劲儿问怎么了。何清摇摇头,说自己好疼。爷爷关心道哪里,何清却讲不出。后来他去了房间,闷在被子里,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

浴室里,雾气缭绕,何清把自己淋在热水下。

他想把自己彻底洗干净,洗掉身上暧昧的痕迹,洗掉缠绵悱恻的回忆,洗掉最肮脏的第三者的身份。恨不得退掉一层皮,重回还没离开小镇的那个自己。山脚的一切就是他的人生,没见过好的,就没那么想了。

可是,他一闭上眼,搓揉的就变成吴琛的手掌,爱抚到他身体的每一寸。裹挟着他的温水是吴琛的怀抱,不断落下的水珠温柔地细吻他的脸颊。他越想洗掉,他的身和心就越需要且渴望吴琛。

何清眼眶刺痛,喉咙发紧。他像一个溺水之人,在水里哭了起来。他从小就被夸从聪明,却被吴琛轻易变成一个只会昏沉和流眼泪的笨蛋。哭完了,他就是一个空空荡荡的玻璃瓶,轻浅易碎。

关了水,何清告诉自己,他只是心甘情愿做了场梦。梦里一切都是美的,残忍的只是梦醒。

见小孙子从厕所出来,爷爷看了过来。

何清去盛了两碗热饭,在桌边坐下,一碗满的给爷爷。垂着头,哑着嗓子:“爷爷,洗完了,我们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