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一想,那似乎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他和父亲的回忆多于战场有关,有一年初战告捷,那日正巧是上元,父亲无意感叹,说竟没陪母亲过过上元。
模糊的灯光把他从记忆中拉了回来,他看向她的灯,她已经在灯上写了字,她字一向不好,却依稀看得出是个“容”字。
容璟眼中闪过融融笑意,从她手中接过笔,在他的姓氏边上写下几句诗,乍看下便是普通的情诗,但是细看却发现,这是一首藏头诗,把她的姓氏藏于诗句的首字,还把他的名字也藏于诗中。
宋朝夕咳了咳,瞥他一眼,“国公爷要是想给我写情笺便直说,何必这么迂回曲折吗?难不成还怕我笑你不成?”
容璟失笑,他此生没写过情笺。
她今日穿得单薄,他便站在风口替她挡风。
宋朝夕原以为今日会和他一出放灯,谁知最后却是在皇宫中实现了。太监在容璟的命令下,将手中的灯放飞。二人并肩而立,高才女貌,任谁都看得出二人间压抑的情愫,以至于站在不远处的皇上又看酸了。
皇上虽然有不少妃子,可这些女人每次就知道哄他上床,各个嘴上说爱他,行动却跟不上,没一个真心的!她们为的根本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那根东西,是他的龙种!床笫间也带着目的,简直无趣极了!
皇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打趣道:“看来传言不假,国公爷和夫人果真恩爱,我竟不知国公爷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身着龙袍的皇上高大俊朗,看着远处二人,笑了笑,“老夫少妻难免疼爱了一点,世钦能得一个携手放灯的人,也是他的幸事。”
皇后笑了笑,她和皇上堪称琴瑟和鸣,却也仅限于琴瑟和鸣。当初进宫时父母曾对她说,当皇后不求夫妻恩爱,皇后与其说是皇上的妻子,倒不如说是皇上的下属,这宫中便是她就值的地方,要把皇后当成职位去谋划。皇上是仁君,后宫只有数人,与普通人家无异,皇上对她也算不错,向来给足她颜面,从不因为宠幸别的妃子而冷落她。
只是看到容璟和宋朝夕这般耳鬓厮磨,皇后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她少年时期也曾期望过有一个男子这样对自己,只是这天家的夫妻终究是少了点什么。她欲言又止,忽而笑道:“老夫少妻纵然和美,可原配夫妻也不差什么,若皇上愿意,臣妾愿意做那个陪皇上放灯的人。”
皇上眸中闪过愕然,他已经很多年不把情绪流于表面了,却还是在听到她那句话时,怔忡许久。他与皇后相敬如宾多年,粗略一算,二人成亲也有十九年了,公主都已经及笄了,二人虽则没红过脸,却一直平淡如水。皇后含蓄婉约,温婉大方,她像是为皇后之位定制得一般完美,他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皇后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天真了,她是皇后,自古以来为防止外戚专权,皇上都会权衡之术,说到底她不过是皇上这局里的一枚棋子,当好皇后才是正经事,怎能像寻常女子那般奢求夫君的疼爱?她认识容璟多年,知道容璟这样的男人难求,到底是她太贪心了,她已经母仪天下,难不成还要皇上像容璟一样当着众多贵人的面,陪她放花灯吗?
皇后福了福身子,温声道:“是臣妾僭越了。”
要走,手却忽然被人拉住,皇上不自然地看向四周,咳了咳:“上元节乃团圆和男女表达情意的节日,皇上皇后自然要做好表率,还请皇后陪朕一起放花灯,不知道皇后可愿赏脸?”
皇后脸颊微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