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雨连成了一线,青陆把那见细葛布道袍裹在怀里——这样贵重的衣裳,千万不要淋坏了,一路小跑的往伙房而去。
今儿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白日里白得了二百两银票,夜里又得了一件细葛布的衣裳。
二百两值多少呢,以她的饷银,一百个月才能挣到二百两,听说去省城置办一间二进的小院,也不过二百两。
她心中盛着巨大的欢喜,回了伙房洗洗涮涮,又把将军那件细葛布道袍给洗了晾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第二日是休沐,营里头来传了令,午正时分,裁缝来丙部量尺寸,其余时间便可自由安排。
青陆在伙房后头拿着剪刀裁鞋子,左看看右看看,不敢下手,这么好的靴子,万一叫她给减坏了,可惜了了。
正举棋不定,便听毕宿五趿拉着鞋,嘴里衔了根草来叫她。
“你那嫂娘来了,在西营门那里等着呢。”
青陆一听就有些头疼。
她那嫂娘姓鲁赛凤,龙角镇上鲁屠户家里的独女,没嫁人前也是个能拿屠刀杀猪宰牛的,拖到二十岁上嫁给了她养兄郑锅盔,成天价喊打喊杀,前年青陆多吃了一口猪头肉,她拿着刀削了青陆的头发,为了她养娘,青陆也便认了。
就这样一个人,一整个郑家洼就没人拿的住她。
她顶了养兄郑锅盔的缺,为的是她那养娘,八九岁上养了她到如今,也有六七年了,总要报恩。可她那嫂子鲁赛凤不这么想,她不知道青陆的底细,一心想着这小姑子进了军营,一个月俸银不贴补家里,留着做什么?
她从盐罐子里抠出了一块碎银子,便往西营门去了。
她嫂娘生的泼辣,脸盘子也黑,就是人高马大的,杵在哪儿比个汉子还要粗壮,她挎着个竹篮子,靠在西营门口的石墩子上嗑瓜子,见青陆过来了,伸出一只手就要钱。
“找你两回都不在,怎么着,当了兵有出息了,不认娘家人了?”她翻着一双眼睛,瓜子壳在她的牙齿里翻腾,吐出来一颗瓜子仁,“拿来,怎么着也得有一两银子了吧。”
青陆摇摇头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