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不同了,儿子大了,有自个儿的想法,与当娘的生了二心。”她忽然又有些落寞,抚着发鬓道,“养了他十九年,只差将整个林家捧到他面前,也不知是对是错……”
“县主,恕奴婢斗胆替大郎说两句话,这些年大郎在县主膝下,遇事无不以县主与小娘子为先,对上事母至孝,对下怜爱幼妹,自个儿又文韬武略样样不输旁人,这都是县主多年教导的结果,想来大郎心中必然感念县主的苦心,绝不会做出让县主失望的事来。”容烟跟着主子多年,自是明白主子心中所虑。
“是吗?”她缓缓起身,眉头轻拧,“可他去了终南山一趟,回来就背着我把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悄悄给撤了,又明知我不喜二房,还私下与二房那孽障接触,前几日又跑去洛阳……他想做什么?”
“奴婢不知。”容烟答不上来,不论是主子还是少主子,都不是她看得透的人。
“你说,他去洛阳,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她自言自语道,转而又笑道,“不过就算发现,他又能如何?”顿了顿,继而斟酌道,“还是得再安插几个人到他身边,我才放心,免得他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起了变数可就不好了……”
话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些许喧哗声。
“什么事?”容烟闻得外头动静,蹙眉朝外喝问。
“容烟娘子,公子回府了,来给县主请安。”
第23章 戳穿
林宴一回府,就先去怡风阁给母亲请安。
他父亲是林家这一代的家主林朝胜,先帝亲封的骠骑大将军,统领十数万神威军,常年驻扎军营,家中多由母亲当家作主。其母赵桐乃是宗室女,为魏王嫡长女,得封寿清县主,家世背景绝不逊于林家,当初与林家也算强强联姻。寿清县主与林朝胜夫妻二十余载,膝下只得林宴林晚一双儿女,因是独子,寿清县主不同意丈夫将其带走磨练的要求,夫妻两吵了多年,最终林朝胜妥协,林宴便一直长在县主膝下,得她亲自教导。
很多年前,林宴觉得这是母亲爱子心切,不忍独子受苦,也曾深为感动,后来才知,并非那么回事。
寿清县主的住处一如既往的规整,任何一件物品的摆放都有它不得不遵从的规矩,当然,这里的人也一样,就连县主自己也不例外。哪怕只是母子相见,县主也将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华丽的宫装,齐整的发髻,甚至连簪在发间的饰物都灿若金辉,都沉甸甸压在身上。这若是换成宋星遥,躲进闺房的那一刻就该将这些繁琐外物抛开,但县主不一样,她的脖颈永远修长,背脊永远挺拔。
近四旬的妇人,仍美得像尊雕像。
行过礼,请过安,林宴席地跪坐在县主下首的案边。尽管这些年跪坐的礼仪渐被高椅取代,但县主这里仍旧保留早年宫里的旧俗,席地而坐,分餐而食。
“天气渐凉,我已令人给你做了新的秋衫与鞋袜,宴儿记得添衣。”沉默地用毕一餐饭,县主漱过口后方才开口,语气温柔,眉色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