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安眠药吃多了?”屈南忽然问,脸上笑容不再。
陈双总是见到屈南笑着的,他不笑之后反而有很微妙的压迫感,像一个不轻易生气,但是生了气绝对一辈子哄不好的人。
“吃了一片。”陈双诚实地说,“我怕自己夜里醒,还吃了一粒褪黑素,我……我怎么了?”
白洋和唐誉这才走进来,捏了一把的冷汗。“到底有没有事?需不需要联系穆队医?”
“没事。”屈南替陈双摇了摇头,“他只是睡着了,没事。他不会有事的。”
睡着了?陈双不懂他们几个的惊慌,揉着脖子,坐了起来。
屈南坐在他的膝盖上,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脉搏,陈双不会有事的,他绝对不能有事。安眠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竟然给了陈双。
等到陈双快速穿好衣服,跟着他们冲出去,三所高校的男体育生们都在等他们。
陈双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竟然不敢走过去。
“报告。”白洋和外校教练打了个招呼,“有一个队员出了些问题,我们去看了看,请求归队。”
“其余人归队。”那个教练扫了他们一眼,“出问题的留下!”
陈双的身体一震。
屈南伸手推了一把陶文昌,先把他推走,划清界限。随后白洋和唐誉站到了队首,只留下屈南和陈双两个人。
陈双低着头。
“出问题?”教练声音洪亮,亮到隔壁女生宿舍那边都听得清楚,“什么问题!”
“报告教练。”屈南说,“他……”
“让他自己说!”教练打断他。
陈双闭了闭眼睛。“报告教练,我起晚了,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起晚了?”教练到了陈双面前,“为什么?”
“因为……我……”陈双面红耳赤,第一次在几百人面前挨批评,“因为我还没适应作息时间,所以……”
“没适应就滚!”教练一吼。
陈双往后躲了一下,耳朵被吼得发疼。
“不能快速适应,说明你根本不适合参加冬训!”教练到了陈双面前,“哪个学校的?”
陈双眨了眨眼睛。“首体大,陈双,背越式跳高。”
“现在回去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离开!”教练指着宿舍楼,“不能训练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影响全体,马上滚!”
陈双站着没动,风很冷,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滑。心口砰噔、砰噔、砰噔,他害怕,怕得要命。
“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都是按秒计算,没有人陪你浪费!”教练又喊,“你被冬训除名了,马上滚!”
“报告教练!”陈双猛地抬起头,“我不滚!”
他喊完,嘴边的白气还没有消失。他完全可以解释,但是又不想在这时候解释。解释什么?说自己从小生活在父亲的魔爪下,胆怯地离不开卧室,到了新环境又吃多了药,睡到没听见哨声?不,他不解释了,那都不是理由。
他以前为自己的倒霉找过太多理由,因为脸上有胎记所以活该被欺负,因为总是打架所以学习成绩不好,理由,都是理由。
“我愿意接受惩罚,以后绝不再犯,请教练再给我一次机会!”陈双喊着,“请让我参加冬训,我想当运动员!”
“你说什么?”教练看了看陈双的脸。
“我说,我不滚,请让我留下来。”陈双僵得连眨眼都不会了,“我想当运动员!”
“我听不见!”教练的喊声比他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