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策按下咖啡机的按钮,在轰鸣声中提高分贝:“怎么了?”
一张诊断书发到她的手机里,非霍奇金氏淋巴瘤。陈嘉策在网上搜索,有人说存活率低,有人说可以长期观察,莫衷一是。周显扬凑过来:“这周末一起去吃印度菜,怎么样?麦琪说她同事推荐了一家,就在国贸。”
陈嘉策说:“这周不行啊,下次吧。”
樟县依然是这样。她在北京时把这里忘得干干净净,一下大巴车,潮湿冰冷的空气就迎面给了她一个嘴巴子。林美奉刚从信川的医院检查回来,坐在前厅择菜,爸爸在厨房烧菜。见到陈嘉策,她就说:“还好啦。”
“怎么说啊?”
“说让化疗。”
“去上海再看看吧。”
“年后再去,现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陈嘉策攥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她把手抽出来,“哎呀,医院都要约的好不好?”
陈嘉策知道她是害怕了,但这个理由也是现实,肿瘤专科医院一年四季人满为患,最近的门诊只能约到两周后,确实在新年后了。她在樟县呆了两天,又飞回北京,拖到活动结束,请了一周年假回家来,把林美奉带去上海看病。
保险理赔,手续,诊疗方案,所有的事情都非常麻烦、琐碎,林美奉在这个庞大复杂的系统里彻底迷失,只能放手让女儿处理,看她仔细阅读所有化验单上的信息,和医生沟通、对话,在各个窗口间跑来跑去。
丈夫变成了一个很体贴的人,他这辈子没什么世俗意义上的本事,此刻也依然无能,却可以握紧她的手。陈嘉策交完费回来,看到这对鸡飞狗跳吵了十几年的夫妻并排坐在椅子上,十指交缠,低声地说着话。那些哭叫着摔打锅碗瓢盆的雨夜,好似上世纪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