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医生道谢,深深地一个揖:“无论如何,麻烦您这段时间对妈妈的照顾了。”

医生拍着黎青肩膀,交代了几句后事,叹了口气走了。

看向尚厚德,黎青礼貌又沉稳地道:“尚老师,今天谢谢您能过来。我待会儿去开死亡证明,联系殡仪馆需要找派出所销户。我还差三个月满十八周岁,接下来有些手续可能需要您帮忙证明一下,麻烦了。”

尚厚德一句‘我来帮你办手续吧’就被堵回了嗓子眼里。

他担忧道:“孩子,你不用太强撑着……”

黎青只是笑了笑。

这笑容与黎青寻常沉静的笑一般无二,却让尚阳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克制。

隐忍。

疏离。

黎青又重新穿起了冷漠的透明盔甲,试图让自己无懈可击。

那天他跟着黎青,走遍了医院,找了几个部门,盖了章,最后拿到了一张薄薄的纸。

死亡证明。

曾经鲜活能呼吸的一个人就这么被一张轻飘飘的纸审判了。

自始至终,除了医生宣判时,黎青有过半瞬的失控外,没有半滴眼泪。情绪仿佛被他挤压至身体最深处,无懈可击,他的每一步都沉稳冷漠,背绷得笔直。

走过医院走廊尽头的玻璃大门时,尚阳瞥了一眼。

恍惚间,黎青肩膀依旧瘦削,一步一步向前时,身影却已是个成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