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尚厚德躺在icu病房里,什么都看不见,他也只能隔着门外窗户瞅一两眼病房,但他仍执拗地想让自己去看他时,不带上这一身颓丧与气馁。

早已过了今天的探视时间了,又已经到了晚上,icu病房走廊地板上,简陋地铺上横七竖八地和衣睡着几个家属,各个神情都是惊惶而疲惫。

纵然睡下了,他们精神也时刻紧绷着,尚阳已尽量放轻了脚步,几个家属仍第一时间探过了头。

尚阳低声向他们道着抱歉。

他们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又重新躺下了。

死神与恐惧还有离别,仿佛是同胞的三兄弟,时刻在这一方平静空间里蛰伏,等待着接踵而至。

气氛惶惶不安。

“小阳?”守在病房边的陆阿姨看见了尚阳,坐了起来,朝他招呼道,“快过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出事了?”

尚阳过来只是一时冲动,在楼道里时也做好了坚强的心理建设,但骤然被陆阿姨的关心一扑面,委屈与颓丧令他鼻酸得几乎落泪。

好在他忍住了,只别过脸:“我就是突然想来看看。”

陆阿姨不疑有他,揽着尚阳肩膀安慰地拍了拍:“医生说了尚先生的情况恢复得还算不错。病灶的事,不是说在考虑二次手术吗?事情总有希望的,你也别太……”

尚阳挤出一个笑:“嗯。”

二次手术?

手术成功率不足四成的碰运气?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尚阳站在病房门前,隔着那又窄又短的一方窗户看着尚厚德时,仍旧无法将他与自己熟悉的人联系在一起。

人在病气和颓唐下,似乎能轻易地换一副面目。

生命本身是太脆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