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脖子, 将她拽到树影里。那只手的腕骨微微凸起, 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 明明清瘦,却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力量。
阮星恬张唇, 只觉箍住她脖颈的五指刚硬如铁,霍然收紧, 刚脱口的音节被掐断。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她费力地掀开双眸, 眼角湿润,隔着雾蒙蒙的视野, 看向掐住她的男人。
那人白衣胜雪, 墨染般的乌发用羊脂玉簪束住,垂泻肩头。
极致的黑, 与极致的白,交缠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零星的月色从树隙间洒下,勾勒出精致如描的眉眼,只是此刻那眉眼间蕴藏着浓烈的杀机,眼角堆霜砌雪,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渺小的蝼蚁。
“穆、千、玄。”阮星恬心头浮出三个字,濒临死亡的痛苦,使得她瞳孔放大,面颊胀成青紫色。她的唇瓣抖动着,想要问为什么,然而,喉骨剧痛,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阮星恬见过穆千玄的狠辣,但再狠辣,对她,终归留了点情面,略嫌冷漠疏离罢了。阮星恬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竟叫他迸发出如此直白强烈的杀意。
阮星恬的意识渐渐模糊,自知已有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心下绝望,阖眼安静等死。
时间好像被谁按下暂停键。
万籁俱寂,死亡的阴影兜头罩下。
突然,一连串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窒息而短暂的沉默,脚步声极为轻快,像是绿野中奔跑的小鹿,哒哒哒地敲击出节奏感,将阮星恬从死亡的深渊中拽了回来。
楼厌听出来那是初夏的脚步声,果不其然,初夏的声音隔花响起:“师父,是你吗?我刚才看见你往这边来了。”
楼厌五指一松,半昏迷的阮星恬身体虚软地靠着身后的石墙,滑坐在墙根下,红唇微张,满眼是泪,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楼厌厌恶地看了阮星恬一眼,阖了阖眼眸,再次睁开眼,已扫去眼角眉梢的戾气,恢复成平日的温柔无害。他顺了顺略微皱起的袖口,若无其事地从树影中走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