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腿因伤使不上力,些微有点跛。柔儿进来见他歪在那美婢身上,一点点挪动着脚步。她没上前,沉默地在门前站了会儿,待他发现她来到轻唤“柔柔”,她才挤出一个笑,跨过门槛迎上去。
这处院子比月牙胡同的小院要大上一倍,里里外外住着许多侍婢和歌姬,听说是赵晋专用来待客之所。平素他治宴不在赵宅,一般都在此处。这几日他昏迷之时,那些姑娘们哭哭啼啼,一拨一拨地过来探视。
赵晋坐在炕沿上,牵住她手,“这几日你辛苦,肚子里怀着身孕,又要顾着爷,瞧你这脸色,白得连点血色都没有,可叫大夫瞧过,诊过脉不曾?”
柔儿正要说话,就听福喜在外扬声道:“爷,郭二爷和薛姑爷瞧您来了。”
两个年轻男子并肩走入,一个道“赵哥”,一个称“赵姑父”,柔儿站起身,把赵晋身侧的位置让出来,吩咐侍婢去厨上备些酒菜。
男人们谈事说话,柔儿独个儿在隔壁耳房坐着。
她支颐靠在炕桌上,盯着眼前琉璃罩罩着的烛灯发怔。
她发觉,自己越发在意一些事。
在意那些根本不该在意,也不能在意的东西。
隔墙似乎命排歌舞,院中响起一阵年轻女孩的说笑,稍后就变作了悠扬的丝竹声。
赵晋推开面前的茶盏,指着桌上一道糖渍蜜豆,吩咐桌前伺候的侍婢道:“这碟取过去给陈姑娘吃。”
近来他常在她身边,瞧出她喜欢吃那些甜腻的东西。他笑她孩子气,却忍不住见着甜食就想起她写满满足放着光的眼睛。
侍婢应声而去,赵晋一转脸,见郭子胜诧异地望着自己。
他横了对方一眼,“瞧什么?”
郭子胜笑开来,“赵哥,那小娘、咳咳,那陈姑娘,这么得宠呐?咱们赵官人啥时候自个儿吃东西还惦记别人?这么破天荒头一回,莫不是您这颗老心,给小姑娘降服了吧?”
薛叔宝听见这话,目光也从那弹琴的女伎脸上移过来,“谁?谁拨动赵姑父心弦了?这么本事的人儿,是哪家楼子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