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打听了赵晋所犯之事,还在衙门附近转悠了小半日,收买了个替衙门官员抬轿子的轿夫,打探了一番。
他心里沉郁难言,没想到赵晋那么大的势力说倒就倒。不过说到底,他只算个从犯,主犯是他那个背后的大人物,依稀是个京里的什么官。
这让他意识到,赵晋是真出不来了。
朝廷大员犯事,每每牵连甚广,要治死一个地方上的商人对那些大人物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林顺默然回到店中,寻个店里没客的时候,把在天井里劈柴的陈兴喊了出去。
后巷墙下,陈兴靠墙垂头立着,林顺道:“虽妹妹话说的不地道,可她实心为着你好、为着阿柔母女好。”
他指的是他妹妹,林氏。
陈兴点点头,“我知道,昨儿我太激动了,对不住,顺子,我也知道,这事儿轮不着我陈兴一个泥腿子操心,可是赵晋毕竟是阿柔的……”他对着林顺的脸,说不出后头的话。他也知道,林顺喜欢阿柔,就是到了现在,也仍旧喜欢。林老汉一直张罗要给林顺娶妻,林顺死活不同意,连相看都不肯,为的是什么,他比谁都明白。
林顺苦笑了下,“兴子,咱俩从小一块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有些话,我得跟你直说。这回赵官人犯的不是小事儿,牵连到朝廷的大案里头,十有八九要掉脑袋,甚至抄家灭族。你想想,他的族人,那都有谁?他妻妾都死在了马贼手里头,还剩谁?”
陈兴心里何尝不知,他两手都是冰凉凉的,何尝不心慌,“照你的意思呢?”
林顺道:“听我妹妹的,先关了店,搬家,至少得先把阿柔和孩子护好。至于要不要去探望赵官人,或是替他打点路子,那是后话,眼前最重要的是先保住阿柔,你说对吗?”
陈兴长长叹了一声,垂下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林氏昨晚的话其实没说错,如不是他没用,以至于要卖了妹妹,哪会有如今这些事儿呢?
两人谈了数句,到得晚上,柔儿回屋后,陈兴把陈婆子夫妇、林氏都喊下楼,和顺子几人背着柔儿,将打算说了。
林顺道:“位置我瞧好了,今儿傍晚去欹县打听了,有个空院儿,暂把阿柔和孩子送过去。我跟陈兴先在这儿守几天,看能不能把铺面儿转出去,大伙儿一块儿去欹县,后面的事儿,等到了那边再慢慢筹谋。”
这店才开多半年,刚上正轨,正是盈利的时候,贸然说要关结,大伙儿都一样不舍。可没什么比性命重要,更没什么比陈柔跟安安的安危更重要。几人都是一样心思,自然没有异议,就在沉重的氛围之中,这事儿定了下来。
柔儿立在楼梯转角处,手掌发紧,攥住了扶手。
她心情很复杂,复杂到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此时到底更为连累了家人而过意不去,还是更为赵晋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