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寨被翻了个底朝天,库房中搜出财物无数,金银珠宝,字画器皿,还有各样生鲜干物,这些贼人只认金银,余的不知珍贵,只管堆在库中。楼淮祀看面如死灰的于三:“你们这些当贼盗的,连哪样值钱都不知道,还不如抹脖自尽。”
于三张了张嘴,从喉中挤出嘶哑的声音,道:“大哥领着我们,也叫兄弟在寨中起了屋舍,三不五时也有好衣大肉好酒,别的,俺们也不知。有衣穿,有肉吃,有钱花,楼里有相好的可以睡,那便是神仙日子,管甚字啊画的。”
老牛那边倒真让审出一个好的来,他拎了一个瘦小的小厮儿过来掼在地上,与楼淮祀道:“小郎君,这是个女娃。”
楼淮祀扬眉。
于三也吃惊不小,干瞪着眼:“他……他……”他们寨中偶尔也掳了妇人来,强行婚配后生子后,这些妇人有些寻了短见,有些想逃被杀鸡儆猴,有些也老实留在寨中,眼前这个于三也想不起是哪个来。
这脏兮兮的小厮留得狗啃似得短发,赤着脚,衣短裤短,尖削的下巴,口齿却极为灵巧,跪那道:“贵人救命,小的吠儿,这伙贼掳了我娘,我那时都在我娘腹,他们只当我是哪个贼的贼子,没伤我性命。旧年这伙贼又逼迫我娘,我娘实活不下去,就碰柱死了,死前叫我好好活着,寻机再逃出去。”
楼淮祀问道:“你娘在寨中生下你,怎瞒得旁人你是小娘子?”
吠儿噙着泪:“我阿爹帮了我娘呢。”
“阿爹?”
吠儿泣道:“我阿爹是寨中的好贼,阿爹在时,我与阿娘还过得日子,前年阿爹死在了外头,再没回来,我和阿娘便再也过不下去了。他们他们……”她忽地抬手,一指于三,“他也有份。”
于三咽口唾沫,虽记不在真切,却知这小兔崽子所言不假。寨中女人来来去去几个,死的埋了土,活的……
老牛等人面露不忍,寨中贼盗不讲道义,一个女子在群盗之中可以想见其处境,怕是生不如死。于三看楼淮祀双眸中杀意渐显,大声嚷道:“贵人,贵人,小的知道寨中还藏了银,贵人饶小的一命,小的立领了贵人去。”
吠儿大急,出跳将起来,道:“贵人,小人也知晓,他们埋在大屋底下,拿砖铺了地。 ”
于三恨不得生吃吠儿,一对眼瞪出眼眶:“表子养的。”
“牛叔。”楼淮祀偏偏头。
老牛抬手就是一箭刺穿了于三的心口,于三吐出一口血,连退几步歪倒在地,旁边一汉子手起刀落又补了一刀。吠儿睁大眼,似是不懂这人怎忽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