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懿茫然的视野渐渐聚焦,心思转动:“你的意思是,如果和亲的人是我,他……也会像今日这般做?”
灵玉笑着点头。
崇政殿外氤氲的血水又一次浮在眼前,即便没有见面,那男人刚毅、英武的形象也依然鲜明深刻。
想着那人同样可以为自己而跪,那血也同样可以为自己而流,贤懿胸口怦然,脸颊泛红,心底愁闷云消雾散。
“我明白了,”贤懿笑起来,“忠义侯府满门忠烈,褚将军豪放粗犷,想来也瞧不上她那嚣张又矜贵的性子,何况,还是一个要远嫁大辽的人。”
灵玉唇边笑意却是无声一敛,思忖片刻,低声道:“嘉仪帝姬和亲一事,恐怕有些变数……”
贤懿蹙眉:“什么意思?”
灵玉如实答:“今日崇政殿里传了个消息出来,称是官家应允嘉仪殿下,不会让她前往大辽和亲了。”
贤懿先前窃喜烟消云散,不由坐直:“是不和亲,还是不让她去和亲?”
灵玉道:“是……不让嘉仪殿下和亲。”
贤懿心中更乱,惊疑中交织着愤恼、不甘:“她不和亲,那谁和亲?辽王可是点名道姓要大鄞嫡出的帝姬,难不成为保住她,爹爹又要与大辽开战?!”
灵玉忙又安抚:“那倒也没有此类消息,想来是官家到底心有不舍,所以责令范大人他们另想对策……”
后面的话,贤懿已听不进去了,满脑回荡着那句“官家到底心有不舍”,一时呆呆坐在镜台前,颓然冷笑。
“是,这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他怎么能舍……”
贤懿抓住镜台上的一枚银鎏金如意簪,纤细的手指微颤:“自小到大,他对她就是百般地疼,千般地护。她喜欢荷花,他就给她的玉芙殿建荷塘;她爱往宫外跑,他就对她睁一只闭一只眼,随她假扮成赵彭溜去京中看灯赏花;就连驸马,他都可以放权任她去挑……他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去,又怎么忍心把她嫁去大辽!”
同为女儿,就因为她是先皇后所出,所以可以坐在他腿上恣意嬉笑,而她,只能规规矩矩地候在殿下,偷偷瞥一眼这位自称是自己“父亲”的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