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万念俱灰, 伏跪地上, 只等发落。
官家梗着喉咙, 森然:“传恭穆。”
崔全海劝道:“官家龙体要紧,不如……改日再审罢!”
官家截然:“今日必须审清楚!”
一声喝罢, 大殿雅雀静默, 无一人再敢吭声。
不多时, 一内侍领着仪容冷然的帝姬步入殿中。
灯火一重又一重,贤懿浓妆冶丽,衣裙曳金,脚踩一双步步生香的缀珠凤头履, 迤迤然穿过灯火, 袖手入殿,如常行礼后,坦然跪于灵玉身侧。
官家盯着她那波澜不惊、涂脂抹粉的一张脸, 一口气差点堵死在喉咙中。
“主意是我出的,灵玉是被我逼的,巧佩已经死了,再死一个,我有点舍不得,官家把她的罪并在我身上,罚我一个吧。”
贤懿双眸空寂,声音亦冷无一丝温度,官家怒极冷笑,把嘴边的巾帕愤然扔在地上。
贤懿的余光略过那上面的一滩血,绷着的下颌收紧。
“你母亲,就是如此教育你的?”官家哑声,声声戳人,“死一个宫女,你知道心疼,把你的亲姐姐至于那般险恶的境地,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因为妒恨,就藐视王法为所欲为!因为不甘心,就费尽心机害人害己!你母亲也是个和善温蔼之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愚蠢又歹毒的东西!”
外勾使臣奸污国朝帝姬,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官家怒火攻心,把人骂了又骂,贤懿漠然跪着,不动一下,不吭一声。
不知骂了多久,官家疲惫地坐倒在圈椅上,应诏而来的御医已在殿外恭候多时,官家却始终不肯传召。
贤懿耷拉的眼皮突然往上一抬,头往上扬,看着大殿顶端晦暗又繁丽的藻井走神。
大殿内一时阒静,父女二人沉浸在互不相干的悲愤里,各自困顿,各自煎熬。
官家突然听到有人唤“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