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彭站在城墙上,这一整夜,完全没有合眼。
身后,是留守京中的朝官、捍卫内城的禁军各司指挥使,以及由文老太君坐镇的忠义侯府全府家将,包括嘉仪帝姬赵容央。
令人振奋的消息一个也没有传来,倒是轰然大作的撞击声、炮火声开始此起彼伏。金军的炮车改造自大鄞原先威震四方的九牛炮,最大的炮能够释放五十斤的炮弹,射程达到二十丈远,单只一颗,就有击碎城墙楼橹之效,而斥候先前来报,金军在各座城门前摆放的炮车总量已经破百。
尽管,大鄞这边也在积极应对,下令用糠布袋、湿马粪等覆盖楼橹,以减缓炮火对城墙的冲击,并调动禁军从三司中取出军械,前往支援,但在整个抵抗过程中,大鄞这边还是显得步履维艰,犹如蚍蜉撼树。
天一点点亮起来,又是个云层低压的阴天,天幕上四合的阴云和烽烟相融,黑沉沉的,把一座孤城笼罩得灰冷逼仄。
冷风一阵紧跟一阵地卷过半空,满城旌旗猎猎翻舞,藏在云后的日影悄然西斜。
金军的第一轮攻城,已经持续六个时辰了。
朱雀楼上,赵彭神色紧绷,一错不错盯着前方战火绵亘处。大鄞的兵力有限,每个将士的体力更是有限,再这样硬抗下去,原本可以险胜的几分概率,也要给大金碾碎不可!
赵彭攥紧拳头。
便在这时,一人快马加鞭,穿过御道,驰往内城来道:“报——”
“安肃门外,金军撤退!”
“安肃门外,金军撤退!”
“……”
一报三声,凛然回荡城下,赵彭睁大眼睛,这时,御道那头又是蹄声飒沓,吴氏一身血迹,提着一个人头策马奔来。
褚家人中,有人高声道:“是二伯母回来了!”
霎时人潮齐呼,欢声雷动,赵彭心潮澎湃,按紧佩剑长松一口气。不多时,吴氏登上城楼,把一颗血污斑驳的人头放在地上,屈膝行礼道:“启禀太子、主帅,安肃门外金军已退,此乃将领卓鲁人头!”
文老太君冁然而笑,看着吴氏一身是血,左肩肩胛处尚有鲜血汩汩流下,又板回脸道:“快去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