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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官道上,一辆青帷马车辘辘驶过,融于无边夜色。赶车的男子黑衣短打,精壮干练,披了蓑衣戴着斗笠,瞧那架势就知身手不错。

绣帘紧闭,挡住微凉的夜风。

车里薄毯软枕齐备,沈蔻散发靠在钟氏怀中,阖目睡得正熟。

因着戏本的事,她已经往襄平侯府跑了好几趟。谢无相长得貌若神仙,姿容清绝,脾气却古怪,时而温和时而暴躁,翻脸跟翻书似的,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相较之下,曾俭却很牢靠稳重。

玉芙蓉是京城里最红的南戏班子,里头多的是貌美伶人,清秀小生,加上会唱戏,腔调绝佳,惹得众多纨绔贵公子虎视眈眈,暗中垂涎。曾俭能在这群虎狼之中将戏班的伶人们护得周全,自是有几分本事和势力的。

请他帮忙瞒过眼线,不算太难。

就连这位赶车的男子都是曾俭派的,说京城到长兴县路途太远,怕她母女俩单独赶路不方便,此人身手不错,能帮得上忙。沈蔻承了他的好意,混在戏楼看客里乘车出城,跟早就等了半天的钟氏碰上头,驱车直奔舅舅家。

从后晌到入夜,马车片刻未停。

离京城愈来愈远,沈蔻原本悬着的心也悄然落回腔中。夜深人乏,离舅舅家还有不短的行程,她有些撑不住,索性睡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周遭一团漆黑。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传入耳中,在夏夜里分外清晰。除此而外,周遭万籁俱寂,就连钟氏都睡过去了,呼吸拉得匀长。

沈蔻迷迷糊糊坐起身,掀起侧帘往外瞧,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如酥的细细雨丝落在脸上,颇觉冰凉。

竟是下雨了吗?

她伸手出去,掌心被雨淋得潮腻。

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暂且逃离了喧嚣樊笼,沉浸在悄无声息的雨幕,身边有至亲的人陪伴,心底便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