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没吭声,而皇后则又招手叫过一名内侍上前,低声吩咐几句,目送他如宫女般匆匆离开,方坐直了身体,继续问云风篁昨晚的经历:“莎绿亭距离小蓬莱甚远,倒是距离小方壶、小瀛洲比较近,你怎么会在小蓬莱才上岸?若是去小方壶小瀛洲,却还能省些力气。”
“妾身起初是想在怡嘉宫附近上岸的。”云风篁低眉顺眼道,“然而后来天色渐晚,妾身将小蓬莱的草木,看错成怡嘉宫前的林子了。”
怡嘉宫是延福宫附近的一座宫殿,与太初宫隔太液池斜相对望,与烟兰宫、彤霞宫一样,属于历代高位妃子的住处。
不过国朝高位妃嫔空缺甚多,这会儿还没主位,只偏殿分了几个宫嫔。
由于这个缘故,它附近的戍卫严密程度,自然不能跟中宫、烟兰宫、彤霞宫这种有着出身不俗的主位住的宫殿比。
云风篁想偷偷摸摸上岸,选择此处,正是合情合理。
但纪皇后并未完全打消疑心:“是么?那你应该是入夜未久就上的小蓬莱,怎么小蓬莱的管事说,发现你的宫女将近天明才去禀告?”
“妾身当时衣裙湿透,也不知道岛上都有些什么人。”云风篁露出赧然之色,“故而上岸后,未敢立刻露面,想办法收拾了一番,这才出去寻人。而那叫做流虹的宫女见妾身当时衣裙未干,冻的瑟瑟发抖,忙不迭的张罗热水让妾身沐浴更衣,围着妾身忙碌了好一会儿,这才去寻管事姑姑禀告……想是这么耽误了辰光?”
纪皇后端起茶水抿了口,淡淡道:“这也真是够折腾的。”
“劳皇后娘娘费心,妾身罪该万死。”云风篁赶紧请罪。
皇后正要开口,这时候方才被打发去请姜览的宫女走进来,欠身道:“娘娘,姜公公来了。”
“不是说了请?”纪皇后微扬下颔,“怎还这样怠慢?”
皇后话说的非常客气,但举止之间透着疏远。这也不奇怪,姜览是淳嘉帝的心腹,打小伺候,从扶阳郡带过来的嫡系,与皇后原不是一派人。
再加上这人是见证了淳嘉帝跟悦妃的青梅竹马之情的,虽然向来对纪皇后十分尊敬,但私下对悦妃却也很是照顾,纪皇后对他有好感那就怪了。
片刻后姜览进来,他比淳嘉帝大两岁,却比皇帝矮了半个头,粗壮的身材有些孔武有力的意思,紧抿的唇角透露些许执拗,一板一眼的行礼如仪毕,并不抬头,也不看还跪着的云风篁,只恭敬请问皇后召见有什么吩咐?
“也没旁的事情。”纪皇后很是和气的样子,缓声道,“就是昨儿个陛下让云承闺捞的佩玉,云承闺一无所获,本宫方才叫宫人去莎绿亭看了,却只捞上来些许碎玉,不知道是不是陛下丢的那块?”
说话间,之前被皇后附耳吩咐的内侍夹脚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个乌木描金漆托盘,上头垫着块织金锦帕,凌乱的搁了四五块碎玉,都沾着水珠,像是才洗过的样子,却还有着一股子水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