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暮紫计较良久,最终低声道:“罢了,我这就联系姐姐……只是,陛下那边……”
“陛下到底才亲政。”云风篁目的达到,脸上却仍旧一派凝重之色,缓缓说道,“人手怕是有限,咱们如今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兹事体大,你自己衡量罢。反正本宫的底子你心里清楚,本宫要不是自己没办法,何必寻你来分说?”
等纪暮紫匆匆离开,她就叫了熙乐过来,“盯牢了那边,将纪嫔这会儿接触的人都留意着。”
那些人八成都是纪氏的,而且不乏埋藏极深的钉子。
熙乐会意,又有些忐忑:“娘娘,这事儿能成么?陛下好容易谋划到今日,这……?”
会留下这么个空子给云风篁钻?
“你道陛下是从容行事、万无一失么?”云风篁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也是迫不得已——别忘记他是怎么亲政的?舆论归根到底只是个引子,重要的是消暑宴上邺国公夫人的遇刺,因此让海西侯敏阳侯这两个纪氏的中流砥柱壮年致仕,底下孙辈为着祖母孝也不得不纷纷请辞……纵然多年大权在握,有着党羽,可仓促之间,权宦、摄政王、重臣这几派又不是死的,岂能不趁机下手?原本烈火烹油的外戚,几乎一夜之间元气大伤!”
三州大旱,灾民聚义,乡野之中议论汹汹……
别看这些事情拿到庙堂上说的声嘶力竭,俨然国朝将亡似的,实际上,国朝坐拥天下之大,立朝至今又没出过有着特别的亡国技巧的昏君,也没遭遇过特大灾害,根基尚在,根本碍不着上层继续呼风唤雨倚红偎翠。
皇帝能上台最主要的就是邺国公夫人的死,造成纪氏嫡系主要子嗣全部丁忧,空缺出来的位置又受到政敌们有志一同的争抢,为免被政敌借助坊间舆论落井下石,这才索性支持淳嘉亲政——毕竟,二十三岁还在“专心进学”的皇帝,可不是纪氏一个人拦着不让做正事的。
但坊间说起来,谋害皇嗣导致皇帝膝下空虚的,是纪氏;篡权乱政架空天子的,还是纪氏。
没办法,前朝之鉴,权宦跟外戚本来就很难拿到贤名,遑论纪氏跟掌握着舆论主导的士林关系很不怎么样。
这种情况下,纪氏不松口,越发要背恶名了,也会更进一步得罪皇帝。
所以索性同意皇帝出来听政,好让家族松口气——这些年来天子形同虚设,大家做主做习惯了,忽然天子出来了,谁会甘心交出已经在手里的权力?这么着,庙堂上下的主要目标,能不成纪氏换成皇帝?
云风篁漫不经心的给熙乐分析了一番,末了道,“但邺国公夫人虽去,邺国公却还在。按着规矩,父在母丧,诸子及未嫁之女只需服齐衰杖期便可!至于孙辈,则为齐衰不杖期……这二者形制固然有些许的差别,时间却是一样的,都只一年而已!”
当今之世男尊女卑,只有父去,才能用着长达三年的斩衰之礼。又或者父已先卒,母亲才能享受三年守孝,但也不过是比斩衰低了一等的齐衰。